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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南居賢坊，正覺寺胡同，吏部尚書張翰府邸。

    “若是尋常，你來看看老頭子，老夫高興得很，不過這時候你來……”

    張翰慢慢悠悠地洗茶，間隙抬目看了一眼客人。

    正逢瞧見陳沐像進(jìn)自己家般滿廳亂竄，這兒碰碰、那兒摸摸，正逢著陳沐險些將初升吏部長官時先帝設(shè)宴御賜先代瓷瓶碰倒，動作狼狽。

    無可奈何地?fù)u頭嘆了口氣，張翰輕斥道：“好好坐著，朝廷重臣哪個像你一般修養(yǎng)德行。”

    陳沐正將瓷瓶向書架里推著，聽見張翰說他也不以為意，轉(zhuǎn)個圈到桌上拾起塊點(diǎn)心塞入口中，這才嬉笑著拍拍手坐回椅上，眼巴巴地看著張翰正倒的茶，笑道：“那瓶子太靠外了，一碰就倒，不怨我啊老爺子。”

    “說說吧，誰讓你來見我的，閣老有事他會自己說。”張翰閉目片刻，篤定道：“你什么時候與司禮監(jiān)走到一起了，還能讓他使喚動你？宦官干外臣可是大忌。”

    “我哪兒能跟司禮監(jiān)走一塊，不是不是。”

    張翰倒好了茶，推置一旁，抬起二指道：“若不是受人之托，你今日不要與老夫議朝中事。眼看出海之日愈近，此次出海要走三五年，老夫打算在鄉(xiāng)中構(gòu)屋三楹，辟地三畝，待你回來，閑暇時可去攜子游玩。”

    張翰這每個老人家都會輕易說出口、平平無奇的話令陳沐心里猛地一突突。

    三五年，張翰的吏部尚書剛剛期滿，加太子少保可還沒到四個月。

    如今雖年過六旬，但精神狀態(tài)很好，除了年輕時在九邊防御及后來都督漕運(yùn)落下的風(fēng)濕，沒病沒害，既不飲酒也不愛吃肉，更沒有老年癡呆的先兆，他的政治生涯還很長。

    “別呀，回鄉(xiāng)構(gòu)什么三楹屋、辟什么三畝地，等我回來您就是閣老了！”

    過去選任吏部長官，張翰是三個人選中資歷最淺的一個，但如今有了吏部尚書的資歷，他反而因都督兩廣數(shù)年比別人強(qiáng)些，入閣所欠缺的僅是翰林經(jīng)歷罷了。

    雖說七成閣臣都有翰林資歷，但以吏部尚書入內(nèi)閣也不是沒有先例，關(guān)鍵不論如何，為官數(shù)任，張翰的履歷都很漂亮。

    南京工部主事，廬州、大名的知府，立功；布政陜西、刑部右侍郎、兵部總督漕運(yùn)，立功；總督兩廣更不必說，履立戰(zhàn)功；在吏部尚書這個位子上也任選了一大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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