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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顯祖依然不滿意，他皺著眉頭道：“世上哪里有刁民，都是生活不下去的百姓罷了。”

    “大人是有所不知，他們?nèi)羰前傩眨瑖鴥?nèi)的山賊強盜可算良家。”劉志自家就是農(nóng)民出身，犯不上當了北洋軍就忘了本，道：“現(xiàn)在是在打仗，城內(nèi)的景象您也看見，半座城都沒了人，這依然人擠人。”

    “打仗他們不跑，將軍曾派人至城南給他們掛號，領了二十畝地不去種，當天就能斗雞、狗斗熊那些賭博里輸?shù)簦倩剡@蹲著來。”

    說起這些人，劉志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搖搖頭道：“誰都拿他們沒辦法，城內(nèi)因戰(zhàn)事丟掉的東西，一多半都能在這找到，假使運氣好，田沒輸出去，賣了換錢，在酒館里把自己喝死也不在少數(shù)。”

    仿佛是為應劉志話里的景兒，他們正經(jīng)過一家酒館，兩個穿緊身褲與麻褂的光頭壯男架著一酒鬼丟出門去，那人趴在泥地里不知死活，街上的人卻見怪不怪。

    高大的夏爾馬背上，湯顯祖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劉志的話聽起來分外刺耳：“所以，大人要將王城設府直轄，卑職建言，將此處劃出去，另設縣治。”

    倫敦府，是沖疲繁難、刁民眾多、土頑負隅倫敦塔，外有野民嘯聚一方，尤為難治。

    他就是每日什么都不干，光教化這些二流子都得教化到下輩子。

    湯顯祖嘆了口氣，緩慢揚著官袍大袖向前伸著道：“看看再說，看看再說。”

    街道上破敗的妓院與民居密集排列，偶爾夾雜一片荒郊野地與其間，隨處可見的酒館陋巷堆滿了污水木桶，陰暗角落里總會透出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的隊伍。

    走上不遠，唯一見到的大空地是一處圍欄，四周雖無座位，但看上去很像陳沐在東洋嚇唬西班牙人清理庫存彈藥的那座環(huán)形閱兵場。

    這不是劇院，圍欄里有狗籠子，還有鐵鏈子拴著的熊，百麗兒說這是倫敦百姓喜聞樂見的斗熊場，與斗雞場并列為倫敦百姓最喜歡的娛樂項目。

    不過據(jù)百麗兒說，這個娛樂項目沒落是早晚的事，早些年在這片更往南的野地里設些陷阱就能弄來熊，但隨著貴族風靡獵熊、毛皮價格持續(xù)升高，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捕獵到熊了。

    而且獵來的熊也用不了太久，同樣它的脖子被拴著鐵鏈和幾條最兇的斗狗互相撕扯，即使熊能贏也會遍體鱗傷，第二次戰(zhàn)斗就死定了，能活過三場的熊少之又少。

    在這之后，位居第二的是人跟人用細劍的斗劍場，同樣是非死即傷，而且愿意互相死斗的傻帽也越來越少了。

    從海峽那邊的意大利，由傳教士圣倍納丁在三百年前為避免青年在斗劍中喪生而推行的拳擊比賽在最近終于登陸英格蘭，進一步擠壓斗劍的生存空間。

    而他們要去的劇院，是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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