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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信咬開木彈藥筒，向銃管里裝好彈藥，從單兵壕里抬頭看了一眼河灘上仰面躺著四仰八叉的尸首，那個來打水的英格蘭人不知腦子哪里出了問題，要越過河流。

    他混著漢語輕聲罵罵咧咧，用火繩在銃柄熏出個黑點。

    他吹了吹，上面已經(jīng)有三個黑點，這是第四個。

    英格蘭人在河對岸立起許多尖頭木桿，很高，有些木桿上面戳著人頭，有些還空著。

    距離有點遠，孟信看不清那些頭顱的面孔，但他知道上面有一個是他大哥。

    那是十幾天前第一次戰(zhàn)斗，他們追過河岸，騎著戰(zhàn)馬的大哥尤其勇猛，被敵人的伏兵用長弓射死。

    孟信的大姐在倆月前才送信過來，說生了兩個男孩。

    本來姐夫想回艾蘭一趟，結(jié)果走到一半北方開戰(zhàn)的消息傳過去，他又在出征前幾天回來。

    大哥死后第二天，那些尖木桿就在對岸立起來，姐夫要在夜里把大哥的頭顱偷回來，可是去了就沒回來。

    所以那些被穿在木桿上的腦袋也可能有一個是他大姐夫的。

    剛進部隊時經(jīng)常欺負他，也在戰(zhàn)場上照顧他的兄弟是牧野人，以前跟著白老虎做事，后來加入部隊，前幾天在他眼前被射成刺猬。

    還有個入伍沒仨月的英格蘭孩子，是在山區(qū)加入他們的，總是唯唯諾諾，膽小極了，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大哥同一天被騎士踩成了一灘泥。

    他想拼起來的，他試了，可丟的那條胳膊怎么也找不到。

    孟信撓了撓發(fā)癢的腦袋，空氣里到處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他的腿又開始疼了，在麻布褲開著的襠旁邊，大腿上被箭射破的傷口正在潰爛。

    他有點想向天主祈禱，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只是拿起土坑里沾著泥土的餅子往嘴里咬了一口，抬頭望向河對岸。

    輜重有幾天沒往前線送了，吃完這塊餅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下頓，所以孟信已經(jīng)有三天就吃個半飽了，胃里的饑餓感時時刻刻折磨著他。

    這場戰(zhàn)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艱難，昨天做傳令兵的四哥給他送來二哥死在不遠處村子里的消息。

    就在五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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