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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山長快撐不住了-《我來自黃泉》

    于淼猛地站起身,儒袍下擺掃過桌面,發出一聲沉響,眼眶卻已然泛紅。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緩緩抬手,指向教學樓的方向,聲音帶著難掩的顫音,卻字字鏗鏘:“曹銳,你口口聲聲說山長成了邪儒,說你是為了拯救無辜,可你敢不敢回頭看看,這棟樓里,那些還在捧書苦讀的魂魄?你敢不敢問問他們,書院是牢籠,還是救贖?”

    “當年你入書院時,山長親授你《大學》,教你‘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你忘了?他說要讓鬼魂讀書明理,將來還魂育人,這話你沒忘吧?可你只看到他淘汰差生、留級弟子,卻看不到那些被你稱作‘差生’的魂魄,當初是何等渾渾噩噩、兇戾嗜血!” 她向前一步,目光死死鎖住曹銳,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痛心疾首的質問:“我入書院時,親眼見過山長為了渡化一個殺過人的厲鬼阿明,耗損自身儒氣三年!那厲鬼剛來時,利爪能抓破書院的桃木桌,見人就撲,是山長把他抱在懷里,用自己的儒袍裹著他,整夜整夜坐在燭火下,一邊用儒氣撫平他魂體的戾氣,一邊逐字逐句念《論語》。”

    “我至今記得,那三個月里,山長的手指被厲鬼的戾氣蝕得布滿裂口,寫字時墨汁混著血珠滴在竹簡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他的聲音從洪亮變得沙啞,連端起茶杯都在不停顫抖,可他轉頭對你笑的時候,眼里全是光:‘曹銳你看,阿明今天能背《學而篇》了’。你說他淘汰差生投入無盡淵 —— 可你知不知道,無盡淵不是流放地,是山長以自身修為布下的凈化陣!阿明后來就是從淵底出來的,他磨去了竊魂的兇性,現在是書院的藏書管理員,每天把書架擦得一塵不染,逢人就說‘是山長給了我第二次做人的機會’!那些被你視作‘被流放’的魂魄,山長每月都會親自入淵,為他們講經,用儒氣滋養他們的魂體,等著他們磨去兇性,重返書院啊!”

    “還有那些被你說‘不讓畢業’的弟子,你又知不知道,小雅 —— 那個總坐在窗邊抄書的女魂魄,生前是個鄉村老師,為了護著學生,被亂兵砍斷了手臂,魂體虛弱到風一吹就快散了。山長留著她,是在耗盡圣器之力為她溫養魂體,怕她強行還魂會魂飛魄散!前幾日儒門大戰,結界被震出裂痕,校外的邪祟順著縫隙鉆進來,直奔藏書閣,是山長擋在小雅身前,用身體硬生生扛住了邪祟的攻擊,后背被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儒氣順著傷口往外溢,他卻還笑著對小雅說‘別怕,有先生在’?!?

    于淼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淚水終于滑落臉頰,她抬手去抹,指尖卻沾著點點猩紅 —— 那是方才為加固結界,耗損儒氣過度而從嘴角滲出的血珠。“你走的那天,山長沒有去送你,你以為是沒人在乎你?可我在書房外守了一夜,聽見他對著你當年寫的《明德論》,老淚縱橫地哭了整整一夜。他說‘曹銳這孩子,就是太急了,急著見成效,急著當英雄,卻沒看懂我留給他的那本批注’—— 你帶走的那本《大學》里,每一頁的天頭地腳,都寫著山長的注解,最后一頁寫著‘待阿銳悟透 “茍日新,日日新”,便讓他主持凈化陣,承我衣缽’,可你連翻都沒翻,就認定他瘋了!”

    “你在無盡淵組建反抗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可你煉化問圣鏡的每一分力,都在削弱結界的穩固!你煉化圣鏡的那一夜,結界劇烈晃動,小雅的魂體差點潰散,是我和幾個老師輪流渡儒氣,守了她三天三夜,才把她從魂飛魄散的邊緣拉回來!你說你要打破書院,釋放那些被流放的學生,可你打破的,是小雅這樣的魂魄唯一能安身、能等著轉世教書的地方!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懷著希望而來,陷入了絕望’,可你不知道,山長和我們,正在用命給他們續著那點希望??!”

    她轉頭看向我,聲音帶著泣音,卻字字懇切:“元先生,曹銳當年是書院最優秀的弟子,山長對他寄予厚望,甚至想將來把書院托付給他。可他性子太急,只看到表面的‘嚴苛’,沒看懂山長的良苦用心。他說自己欺師滅祖也在所不惜,可他不知道,他帶走問圣鏡、欲毀圣物的舉動,才是真正毀了山長的宏愿,毀了那些魂魄唯一的生機!”

    于淼重新看向曹銳,目光里滿是失望與哀傷,還有一絲未滅的期盼:“你說文昌書院蠱惑人心,可我在這里五年,從未見過山長真正休息。他的案頭永遠堆著未批完的書卷,床邊放著止血的草藥 —— 為了維系結界,他每月要耗損一滴心頭血;為了溫養學生的魂體,他三年沒敢動用超過三成的儒氣,連面對邪祟都只能勉強自保。我曾勸他‘先生,歇歇吧’,他卻說‘我多撐一天,這些孩子就多一分希望’。昨天,山長咳著血對我說‘若圣鏡再不歸位,我撐不住三個月了’—— 曹銳,你要毀的,不只是圣物,是山長用余生換來的、上千個魂魄的未來??!你以為自己在反抗邪惡,可你反抗的,是那個把你當繼承人、連懲罰都舍不得下重手的恩師,是我們拼盡全力守護的、唯一的救贖之地!”

    于淼說完,身子微微搖晃,儒袍上的血點與淚痕交織在一起,卻依舊挺直了脊梁,像一株在風雨中堅守的翠竹,眼里的赤誠與痛惜,幾乎要漫出眼眶,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沉。

    于淼停下來的時候,我也向四周環視而去。

    我們附近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大量半透明的人影,他們沒有兇戾之氣,只是靜靜佇立,有的望著于淼,眼眶里飄著淡淡的魂霧,像是在無聲落淚;有的則看向曹銳,目光里藏著困惑與期盼。

    最前頭的是個穿藍布衫的少年魂,懷里抱著一摞整理好的竹簡,指尖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上前,只是用沙啞的魂音低聲道:“山長…… 真的快撐不住了……”

    短短一句話,便讓學校里響起若有若無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