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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一道深色的實(shí)木大門，哭聲已經(jīng)被削弱了許多，可是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悲切和痛苦。

    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痛苦。

    周黎垂著眸，靜靜站在病房前，沒有敲門。

    她確實(shí)，越發(fā)理解為什么沈照沒有立刻離開了。

    這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女人，畢竟是他的母親。只要她還會這樣痛苦大哭，他終究就做不到熟視無睹。

    周黎在門外站了半個多小時，里面的聲音漸漸歇下。

    她這才抬手，輕敲了兩下房門。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是那天出現(xiàn)的中年婦人，聽沈照話中的意思，她應(yīng)該就是之前一直照顧周雯茵的方姨。

    方姨打開門，滿臉期待笑容，想來她以為來的人是沈照，或者沈蘊(yùn)。

    見到是周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周黎從她的眼神里看得出來，她認(rèn)得自己，至少是知道。

    也不必自我介紹，周黎開口：“我有話想對周女士說。”

    周雯茵應(yīng)該是在里面聽出了她的聲音，當(dāng)即厲聲吼道：“讓她滾！”

    方姨聽見，遲疑而尷尬地看著周黎。

    她婉轉(zhuǎn)地說：“小姐現(xiàn)在身體不太好，您可以下次跟著阿照過來……”

    “他來有什么用？”周黎輕笑，“這么多年，他不也沒有幫您得到您心底最想要的東西嗎？”

    周黎視線落在方姨身后，緩緩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懂您的人不是沈照，當(dāng)然更加不會是沈蘊(yùn)，而是我，周黎。”

    空氣陷入安靜。

    周黎唇角輕輕彎了彎：“這一點(diǎn)，想必您心里也很清楚吧，不然這么多年也不必一直派人盯著我。要說您是關(guān)心我們一家三口……”

    她低低笑了一聲：“我也信。不過我更加相信，您應(yīng)該是想看到，跟您何其相似的我，在云巔時被人奪走一切之后，最終會如何一步步走向比您更加痛苦的深淵。”

    “您是想用我的痛苦，來證明您的不甘心是天經(jīng)地義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彼p聲反問，“對嗎？”

    話落，周雯茵冷聲道：“讓她進(jìn)來。”

    方姨側(cè)開身子：“您請進(jìn)。”

    她是極為有分寸的人，讓周黎進(jìn)去后，也沒跟著進(jìn)去，而是走出了病房，靜靜守在門外。

    半小時后，病房的門被拉開。

    周黎從里面出來，神情無異。

    方姨低著頭，禮數(shù)周全道：“您請慢走。”

    ……

    一個星期后，周雯茵出國。

    周雯茵離開的消息，周黎還是從周禾那里聽說的。

    這天早上醒來，沈照沒在身邊，空氣里有曖昧的氣息殘存。

    昨夜的畫面漸漸浮現(xiàn)在眼前，周黎捂住臉，不好意思了一會兒，摸過手機(jī)打開，就看到了周禾的信息轟炸——

    周禾：【？】

    周禾：【周雯茵出國了？】

    周禾：【你做了什么？！】

    周禾：【繼端掉我們的群以后，你又對周雯茵出手了？！】

    周禾：【你手上該不會還有周雯茵的瓜吧！】

    周禾：【你看，能給我看看不……】

    周黎：“……”

    周雯茵最大的秘密都給她們捅破了，還能有什么瓜？

    只是她盯著“周雯茵出國”五個字，還是有些驚訝。

    周雯茵出國了。

    她真的是沒有想到。

    沈照是下午的時候回來的，帶回了同樣的消息：“她出國了。”

    他靜靜看著周黎，眸子漆黑：“我剛?cè)ニ土怂！?

    周黎看著他。

    雖然他一向藏得深，可周黎還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

    就像是一場修行，終于走到了盡頭。

    不知道結(jié)局算好還是算壞，但終究是結(jié)束了。

    她靜靜走上前去，用力抱住他。

    男人立刻緊緊回抱住她，頭埋進(jìn)她的脖頸間。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余兩顆溫?zé)岬男模瑹o聲貼近。

    許久，她聽見男人若有似無地低喃一聲：“連她也離開了。”

    周黎的鼻間驀地發(fā)酸。

    這么多年，固然周雯茵可惡又可恨，但她終究是沈照血緣上的親人。在這個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不歡迎他的城市里，至少還有周雯茵同他一樣，不受歡迎。

    如今，卻連周雯茵也離開了。

    不論之前有多少恩怨情仇，到底相伴走過二十多年。而今忽然放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多多少少悵惘吧。

    周黎吸了吸氣，驀地仰頭，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

    “沈照，我不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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