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張尚書環顧四周,才發覺這個面攤子上零星坐著的哪有什么客人,他們分明就是宮里的內侍與禁衛。 而這個攤子一直低頭忙活的攤主,則是他在朝中的同僚。 “謝女官?” 張尚書目露警惕,“您這是……” “槐花冷面還要不要吃了伐?你是不知道喲,我這手藝十里八鄉吃了都說好,客官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嘍?”謝小白含笑看著張尚書。 她的眸光透亮,笑容里沒有分毫攻擊性。 “來五碗。”張尚書撩開下袍,坐到空桌子上,招呼他的妻兒與車夫過來吃面。 “好嘞。”謝小白撈出浸在冷水里的碧色涼面。 這是把新鮮的槐葉稍稍煮一會兒,再細細研磨,將磨出的汁水和面。 冷碧的顏色單是看起來便讓人覺得清爽可口,解暑消夏。 謝小白往涼面里倒上醬油和醋,又在上頭撒上咸菜,一份槐葉冷淘便做好了。 她分三次把做好的五碗面放到張尚書一行人圍坐的桌面上,殷切地為他們遞上筷子。 張尚書執起筷子,一口涼面下肚,開胃爽口,消去了盤旋在心頭的酷夏暑氣,心情也跟著舒暢起來。 “你這面攤子,只隨心意賣這一種面,遲早開不下去。” 謝小白懶洋洋地半靠著,手里面舉著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她毫不在意的道:“那就開不下去嘍~本小攤只營業今日一日,客人也僅張大人五位。” “謝女官可算承認認識我了。” 許是晨風微涼,又許是冷淘爽口,張尚書覺得自己多日來繃緊的神經漸漸放松了下來。 他又吸了一口面,贊道:“這面真不錯,今日天氣又悶又熱,吃了女官這面,整個人舒坦了起來。” “謝女官做得風雅的梅花湯餅,做得繁復的渾羊歿忽,也做得因時制宜的槐葉冷淘,不愧為大雍的廚道國手。”張尚書豎起大拇指。 謝小白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蹙著眉看了一眼案上剩下的涼面,“可惜,我還留了不少面,本以為你們張家是今天一起走,誰成想只碰著了張大人。” “家父家母年歲大了,京城酷熱,昨日便啟程還鄉了。我多留了一日,打點完京中庶務,這才拖到了今日赴任。”說話間,張尚書已經吃完了冷面,擺好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巴。 謝小白用蒲扇指了指張尚書,“哎,張大人可別顧左右而言其他,我今日天還沒亮便出宮采槐葉,準備了這么多槐葉面,卻無人享用,白白糟蹋了鄙人的勞動成果。” 張尚書解下腰上的三串銅錢,全都遞給了謝小白,“謝女官的心意無價,希望這些銅錢,能抵上女官的半分心意。” 謝小白把錢推了回去,“都說了是我的一番心意,自然不能收錢。張大人外派,日后要用到銅鈿的地方還有很多,這錢還是您自個兒收著吧。我這碗面,就當是為您餞行了。” “謝女官這餞行的方式,還挺別致。”張尚書啞然失笑。 他抱起剛滿三歲的小女兒,領著妻兒重新登上馬車,“謝女官,再會。” 張尚書的妻子一手牽著大兒子,一手握住小女兒的肉手,向謝小白招了招手,細聲細語地引導孩子,“來,向謝姑姑說再見,謝謝姑姑請我們吃面。” 一家人上了馬車,車夫握住韁繩,謝小白站在馬車下,突然出聲:“張大人,等一等。” 張尚書的頭從馬車上探了出來,“謝女官還有何事?” “張大人自見我起,便一直喚我‘女官’,張大人既然能夠接受我步入朝堂,為何不能接受陛下乃是一位女子呢?” 順德帝以男子身份提高女子地位允許女子入朝為官時,雖碰到阻力,卻遠不及如今她以女兒身坐在帝位上受到的阻力來得大。 若非順德帝聽了當初聽了謝小白的話,鋪墊了那么一手,如今碰到的阻力只會更大。 張尚書神情一陣恍惚。 為什么不能接受順德女帝呢? “這……這不一樣……”他滿腦子混混沌沌著,錯開視線,避免與謝小白對視。 謝小白以平和的目光直視著張尚書。 張尚書嘆了口氣,重新對上謝小白的視線,沒頭沒尾地道:“我只是暫時沒想好……” 謝小白笑了,眉眼彎彎,向張尚書拱了拱手,道:“不過這樣也好,大雍剛結束戰爭,陛下坐鎮京都,浩蕩皇恩對偏遠地區鞭長莫及,各地方的確需要像張大人這樣的地方官,體察民情,造福百姓啊!” 謝小白所言,正是張尚書所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