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蒼白之巢葬曲-《圣堂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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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見證。”
“你們是否真愛對方?!?
“我愛他的身及靈魂。”
“哪個程度?!?
“倘若他不能飛翔,我便是他的翅膀。”
翅膀是天怒一族的信仰。
二幕 娜塔莎
我叫娜塔莎,仙德爾莎的妹妹,天怒一族的次公主。
你可能沒聽說過我的名字,但沒關系,因為天怒一族中很多人也沒聽過我的名字。
別人聽到仙德爾莎的反應是:哇,長公主殿下,可聽到我的名字,卻只會皺著眉頭想半天:娜塔莎是什么東西?對,我就是什么東西。
這就是我,天怒一族的次公主,永遠生活在仙德爾莎陰影下的女孩。
或許是因為上天的不公,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父親就死了,女皇大人總認為那是我帶來的不祥之兆,而且我的羽翼天生攙著一半的黑毛。
會飛是天怒一族最大的驕傲,每個族人都把背后的翅膀當做一生的信仰,可不是那黑白摻半的翅膀。
黑色翅膀是惡魔的象征,潔白的羽翼才是天怒一族的驕傲,如果翅膀的顏色不純凈,要么在第二層當最卑賤的族人,要么被折斷翅膀扔下蒼白之巢。
我是次公主,女皇陛下不至于把我貶到第二層去,但我也活得差不多。
我始終活在仙德爾莎的陰影里,從出生開始就是這樣,她接受最正統的教育,在奧術法殿跟著奧蘭大人學習奧術,在衷儀堂學習最正宗的皇家禮儀。而我卻在廚房跟著山姆大叔做飯,把最沉重的柴火從第三層的樹林背到廚房。
可他們依然嘲笑我,嘲笑我是最悲慘的公主,連蒼白之巢最底層的守衛都不如。
我接受了命運,我曾以為我這一輩子都要這么渡過了,可直到我遇見了他。
他叫扎貢納斯,有些拗口的名字,跟他的相遇只能說是場意外。
大概是七歲那年吧,我已經記不大清了,我從樹林背著柴火出來的時候,經過一間書店,看到他對著書店東張西望。
當時我沒有在意,只覺得他是個很熟的男孩,可能身世和我一樣。
可剛過一個拐角,兩個醉漢盯上了我,他們睡眼惺忪,使用雙腳行走,步行是天怒一族最卑微的生活方式,顯然,他們只是天怒族的混子,天怒族的人渣。
而且極度變態,我當時只有七歲,僅僅七歲,他們竟然將我堵在墻角,說著極度不堪入耳的話:“這小女孩倒水靈,就是太小了,恐怕承受不了咱倆,哈哈哈哈……”
我很害怕,可我只有七歲,我承認,如果我當時有刀,我會第一時間捅進他們的心臟。
我跑不了,他們拽著我就像拽著一只小雞。
而這個時候扎貢納斯出現了,他本沒看到我,只是飛過巷子的時候不小心撇了一眼,便很快折了回來。
他揚起下巴,努力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喂,你們兩個,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來跟我單挑?”
大漢沒有理他,于是他撿起石頭向大漢扔了過去:“喂,你們兩個,沒有翅膀的雜碎,是不是連一個九歲小孩的挑戰都不敢接受了?”
他竟然只有九歲,一個敢站在兩個大漢面前的九歲男孩。
翅膀是天怒一族永遠的信仰,這是絲奎奧克女神從上古傳下來的意志,兩個大漢被激怒了,丟下我飛身去追扎貢納斯。
小男孩也奸計得逞,笑著給我說:“你快跑啊!”
然后帶著兩個大漢飛出了兩條街外。
但他還是被大漢抓住了,再能飛,也跑不過兩個成年的大漢啊。
恰逢那天皇族人到第三層巡禮,他被抓到了女皇陛下的面前,兩個大漢誣陷他偷書。
雖然強烈反抗,但還是被冠上了偷書的罪名。
“我沒有偷書!”扎貢納斯表現得很桀驁。
是啊,只有我知道他沒有,可我不敢出去,我很怕,很怕女皇陛下懲治我,竟然在第三層呆這么久。
好在女皇陛下需要在她的子民面前表現她的仁慈,那幾乎可憐狗一般的施舍。
我很感謝仙德爾莎,是她的一枚銀幣救了扎貢納斯,我活了那么久,第一次感覺到一個姐姐還有用,當然,不是因為我。
等到所有人都散開,我才敢出現在扎貢納斯的面前:“謝謝你。”
“你叫什么名字?”
“娜塔莎?!?
“娜塔莎,很好聽的名字,我叫扎貢納斯,大家都是第三層的人,做個朋友?”
他向我伸出了手掌。
“我才不是第三層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的把自己唯一一個發卡塞到了他手里,“這個你拿著!”
“干什么???”他很嫌棄,“我不是女孩?!?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難道她不知道一個女孩贈送發卡什么意思嗎,可我能讓他知道我的心思嗎,不能。
“你不是要做仙德爾莎的騎士嗎,這是她的發卡,她讓我給你的,她說只要你能夠把發卡送到她面前,她就讓你做騎士!”
“仙德爾莎?”男孩在那一瞬間陷入了遐想,傻傻的模樣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的發卡啊,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妹妹。”我很害羞,“總之,總之你把發卡收起來就對了……”
我紅著臉跑到一邊,我真的不敢看他,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七歲的女孩懂得什么,只知道他對我很好,直到過了這么多年的現在,我才明白,我當時就已經愛上他了。
沉重的工作無法停止我對他的思念,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總會飛上屋頂,躺著想他,想他的臉,想他的手,想他說的每一句話,想他是否同樣拿著我的發卡,想念著我。
我從沒想到四年之后真的又遇到他了,他成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奧術大師,在競技場上無可比擬,打敗了所有對手。
當他最后站在競技場上的時候,我被他的英姿打敗了,金色的頭發,初有小成的俊臉,還有那筆挺的身姿。
他竟然可以這么帥!
我躲在競技場的小樹后面,看完了他全程的表演,當然,我也知道,他是來競選仙德爾莎,我姐姐的皇家騎士,這一刻他所有的英姿,所有的帥氣都不屬于我,而屬于另一個女人。
“你是否不離不棄,將靈魂注入奧術神殿,在絲奎奧克女神的注視下,長伴她身,直到天窮碧落?!?
“用騎士之魂?!?
“你是否愛她?!?
“我愛她與她的靈魂?!?
“哪個程度?!?
“倘若她不能飛翔,我便是她的翅膀?!?
我聽完了他全程的騎士宣言,我的心很痛,從那一天起,他成了我姐姐的騎士,一個發誓用性命守護我姐姐的人,可是我怎么辦,我的騎士又在哪里。
我甚至不敢相信他把我的發卡真的送給了仙德爾莎,甚至他們兩個都那么高興。
“不過我喜歡?!?
“你喜歡就好?!?
那是我的發卡!
我無法止住心中悲切,躲在宮殿的一角,獨自哭泣,沒被任何人看見。
可這總還有一個好處,扎貢納斯可以在皇宮隨意進出了,我能夠天天看著他了。
雖然他每天陪著仙德爾莎的時間比較多,但只要我能偷偷的看他一眼,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知道他每天完成工作后,喜歡躺在皇宮外的野花坪,看著天空直到第二天早上。
野花坪里種著很多從人類世界移植上來的花草樹木,他們稱它為卑賤的物種,但我卻覺得它們很漂亮。
特別是春天花開遍山野的時候,在花叢里馳騁是最快樂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沒有忍住,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就在野花坪:“扎貢納斯?!?
“娜塔莎?”扎貢納斯很意外,“你真的是皇宮里的人啊,我聽仙德爾莎說起過,她有一個妹妹,你真的是她妹妹?”
“是,是吧……”
“那你過得可真不像樣啊。”
我忽然哭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十多年擠壓在心頭的委屈在他面前瞬間崩塌,就像在他面前我沒有一點防備心一般,我能夠全身心的相信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我把我那么多年所經歷的一切不快與悲痛通通吐了出來,在他懷里整整哭了兩個小時。
那一晚只有我和他,還有漫山遍野的鮮花。
扎貢納斯很樂觀,他聽完后只是笑了笑:“別哭了,你要說慘,我還比你更慘呢,想那么多做什么,來,跟我來?!?
“???”我止住淚光。
“我帶你到第三層耍耍。”扎貢納斯笑得很開朗,“我保證第三層有你想象不到的驚喜!”
“可我不能隨便到第三層?!?
“偷偷的?!?
我去了,我不得不承認,他不是很會安慰人,但他卻真的很會玩,我在第三層見識了我這一輩子沒見識過的東西,賭博,喝酒,馬戲,把翅膀捆起來跟著秋千蕩來蕩去!
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每天晚上都能跟他到第三層去玩耍,每天晚上他都能變著法的逗我開心。
時間越久,我對他便愛得越深。
無法遏制的深。
我終于決定要告訴他我的想法,哪怕這個想法是那么的不切實際。
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他,我喜歡他,哪怕到死,我都喜歡他。
那是個大晴天,我在皇宮的后花園找到了他,他站在無憂樹下。
無憂樹,從第七層延伸到第五層的皇宮,被絲奎奧克女神的光輝庇護著,只要靠近無憂樹,便可忘卻煩憂。
“扎貢納斯!”我忘乎所以的飛過去,就像所有的小姑娘一樣。
可扎貢納斯的神情也很緊張,他忽然把我拉到了跟前:“娜塔莎,你來得正好,我要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但你不能告訴別人?!?
他貼得很緊,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噴到我臉上的熱氣,我的臉很紅,心跳得很厲害,他的臉也有些紅,說話的時候吞吞吐吐。
他把我堵在無憂樹下,緊張又顫抖的說道:“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好喜歡仙德爾莎,我今天要跟她表白?!?
我愣了,當時整個人站在無憂樹前失去了知覺,他喜歡仙德爾莎,他要跟仙德爾莎表白,我把幾乎要脫口而出“我也喜歡你”幾個字咽了回去。
他有些害羞:“嘿嘿,沒想到吧,我也想了好久了,你不能給你姐說哦,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我嘴角在抽搐:“我,我……”
“你說我要怎么才能跟她表白呢,哪個姿勢才最帥呢?我要不要親她呀?”
“你所有動作都很帥,你的表白,讓人無法拒絕。”
“真的嗎,我有那么優秀?”
“你可以讓人愛到無法自拔……”
可這個時候仙德爾莎來了:“扎貢納斯,你在跟誰說話呢?”
他一把將我推進了無憂樹底:“躲起來,別說話……”
我忽然大哭起來,靠在無憂樹前無聲的哭到聲嘶力竭。
背后傳來的情話就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我心頭。
“我喜歡你……”
“唔……”
我哭到全身無力,抱著肩膀瑟瑟發抖!
那一刻,無憂樹也跟著我在顫抖,紅色的樹葉如下雨般紛紛而落,天空靜寂,所有荊棘鳥無聲的飛翔。
“我帶你到第三層耍耍?!?
“偷偷的。”
“作為我的女人,我有義務讓你見識見識這世界上真正的快樂?!?
“謝謝。”
啊,無憂樹啊,求求你帶走我的憂愁吧,我現在心好痛,真的好痛,我要扎貢納斯,我要他啊!
我終于明白扎貢納斯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我,而我在他眼中,一直只是朋友,他的心在仙德爾莎身上,從未離開。
幽樓立在皇宮左邊蒼白之巢的懸崖邊上,通體黑色,皇宮中有禁令,一定不要靠近幽樓,那會讓你永恒的墮落。
我曾經問過一些老人,為什么不能靠近幽樓,他們告訴我,那是上古時候封印惡魔之王卡薩斯的鎮壓塔。
卡薩斯是和惡魔神做交易的恐怖之人,只要愿意付出,能夠從他那里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在一個狂風驟雨的夜晚,我推開了幽樓大門。
里面很黑,黑到看不清一點一滴。
我有些害怕,步子邁得很輕,我低聲的呼喊:“卡薩斯?”
可沒有任何反應。
一道閃電忽然炸起,將周圍的一切映在我眼前。
堆積如山的尸骨,無限蔓延的黝黑階梯,伸到遙遠的視線盡頭,階梯上滿是骸骨,骷髏,殘渣。
就在腳下,竟然踩著一雙折斷的翅膀。
“?。?!”
我害怕極了,尖叫著瘋狂逃竄,可幽樓大門卻突然被關了起來。
我在門前瘋狂的敲打,瘋狂的呼救,可都被淹沒在了暴虐的狂風驟雨當中。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我身邊,他很高大,高大到我只能抬頭仰視。
我很害怕,整個人蜷縮在墻角:“我錯了,我不該進來,求求你放我出去!”
“哦?”尖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咯咯咯,小姑娘,我認識你,你叫娜塔莎!哈哈哈哈,可憐的落寞的天怒二公主!哈哈!”
那身影忽然化作一只蝙蝠在我身邊飛來飛去:“可憐的孩子,女皇的位置被奪走,連自己心愛的人也保護不了!”
他又化作一只巨狼站在了滿是骨頭的階梯上,啃掉一顆頭顱:“你看看,我知道,我完全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你姐姐去死,你想要你母親去死,你想要把扎貢納斯奪回到你的身邊!”
“不!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不你想的!”卡薩斯終于化作本來的模樣,一個巨大的人身怪物,后背長著一對寬厚的黑色翅膀,“你只是還有所謂的良知支撐著你,來吧,跟我交換吧,想想看,你小時候,那個老女人怎么對的你,想想看,你的姐姐有沒有一次為你想過,想想看,現在扎貢納斯還在你姐姐的懷抱里,哦呵呵呵,甚至可能還在接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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