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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謙的語氣聽起來驚訝又期待：“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當(dāng)然可以，”貝唯西閉著眼，語速緩慢，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只要是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想跟你說。”

    “我想知道！”凌謙說，“堅持一下，別睡，說完再睡！”

    突然那么不體貼，可見確實(shí)是對此好奇已久了。

    貝唯西小聲笑了會兒，開口時語調(diào)依舊平和，可說出口的話，卻讓凌謙瞬間緊張了起來。

    “其實(shí)很好猜吧，我親生父母不在了，”貝唯西說，“我媽去世了，我爸……可以當(dāng)他也死了。”

    凌謙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什么叫……當(dāng)他死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媽跟他結(jié)婚的時候以為他很有錢，其實(shí)坑蒙拐騙，欠一屁股債，”貝唯西說，“后來東窗事發(fā)，債主找上門，還有可能吃官司。他還不上錢，也不甘心吃牢飯，就這么丟下我們倆跑了。當(dāng)時我才三歲不到吧。”

    凌謙一時間因為驚訝說不出話來。

    “大概過了大半年吧，我媽崩潰了，撐不住了，本來想帶我一起離開，最后關(guān)頭沒忍心，就把我留下了。”

    “算了，”凌謙慌慌張張說道，“我不想知道了，我們不說了。”

    “為什么？”貝唯西問。

    “或者……下次我們當(dāng)面說吧！”凌謙說。

    貝唯西閉著眼翻了個身：“不行，當(dāng)面反而說不出口。”

    不止當(dāng)面說不出來，清醒的時候也說不出來。

    此刻他借著酒精，足夠糊涂也足夠沖動，才能如此坦然。

    “為什么要當(dāng)面說？”他問凌謙，“是不是方便你對我動手動腳？”

    凌謙愣了一下，有點(diǎn)惱了：“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們要是面對面，那我至少可以抱你一下啊！”

    “給親嗎？”貝唯西問。

    凌謙害羞又別扭：“……隨便。”

    “哦，你大老遠(yuǎn)跑過來，就為了特地讓我抱，給我親，這是不是叫投懷送抱？”

    “我去你的，”凌謙生氣，“這個理解水平我真擔(dān)心你語文能考多少分！

    “嗯，恐怕考不好，因為獎勵得不夠。”

    “……那我過來。”凌謙說。

    “先欠著吧，”貝唯西微微睜開眼，“我心里有賬本的，全存著，你賴不掉。”

    凌謙嘀咕：“我也沒想賴……”

    話題莫名其妙就被扯遠(yuǎn)了。

    所幸，氣氛也跟著變得輕松了些許。

    “那后來呢，”凌謙很關(guān)心，“他們就收養(yǎng)你啦？”

    “嗯，”貝唯西說，“我爸那個人問題大的很，和親戚關(guān)系都不怎么樣，當(dāng)時沒什么人愿意要我。我叔叔……就是我養(yǎng)父一開始只打算暫時收留我一陣，后來相處久了，有了些感情，不舍得看我去福利院當(dāng)孤兒，才正式收養(yǎng)我。”

    凌謙小聲開口：“聽起來……”

    “挺好的，對吧，”貝唯西說，“他們會收養(yǎng)我，確實(shí)是出自善意。”

    “那為什么你會和他們從小就不親呢？”凌謙問。

    貝唯西頓了頓，說道：“這些都是我三四歲時候發(fā)生的事，我自己幾乎沒什么印象了，都是后來他們告訴我的。”

    “所以，他們告訴你對你有感情才把你留下，是騙你的？”

    “我相信是真的，畢竟收養(yǎng)我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貝唯西說，“從小到大，這些事我聽了上千遍，他們反復(fù)反復(fù)不停地說，想強(qiáng)調(diào)的其實(shí)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收養(yǎng)我是真心的，想把我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照顧也是真心的，可他們很快就后悔了，”貝唯西說，“我媽為什么會撐不下去走上絕路，因為那些討債的人找不到我爸，就逼她。現(xiàn)在她也不在了，那些人還能找誰呢？”

    “你是說……”

    “他們哪會料到呢，那些人居然會找上他們，我是一個比想象中可怕的多的麻煩。”

    凌謙小聲喃喃：“怎么會這樣……”

    “從小到大，他們幾乎每天都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都是因為我，他們才會過上這樣的苦日子，他們?yōu)槲腋冻隽颂嗵啵绻皇鞘樟袅宋遥麄儠痊F(xiàn)在幸福許多倍。”

    “……”

    “凌謙，”貝唯西說，“他們說的是對的。”

    電話那一頭沒聲音。

    貝唯西繼續(xù)說道：“但……我也沒做錯什么啊……”

    “嗯，”凌謙回答的很快，“不是你的問題，是你爸，他真是個人渣。”

    他的聲音帶了些鼻音，聽著不太自然。

    “他擅長坑蒙拐騙，我可能得到了一點(diǎn)遺傳。”貝唯西說。

    “你放屁，”凌謙大聲反駁，“沒有的事，你從來沒有害過人吧！”

    “這么說的話……”貝唯西刻意地讓聲音顯得更精神些，“其實(shí)有一件事……我還挺慚愧的……”

    “沒有需要慚愧的事，”凌謙根本不聽他的下文，急急忙忙打斷，“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貝唯西笑了起來，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初如果真的想跑，還是能跑掉的。”

    凌謙沒聽明白：“什么？”

    “但我沒有，我選擇和你領(lǐng)證結(jié)婚，”貝唯西說，“因為這樣一來，我就能不欠他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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