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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反派混進神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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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子執起

    了劍,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雷恩說:“你很清楚,光明已經錯誤到了何種地步。”

    “摒棄錯誤,追尋正確,這有什么不對嗎?”

    瑟斯頓揮著劍砍了上去:

    “黑暗信徒,我是光明之子,我為光明而生。”

    “縱然光明錯誤,我也要守護它,要延續它。”

    父神告訴他,他可以有自己的答案。

    但是,他不要自己的答案了,他要光明的答案。

    ……

    后來,他為了光明,為了秩序,犯了許多的錯誤。

    他手中握著所有神術師的把柄,這是為了光明的秩序不崩壞。

    他控制著所有的神術師,是為了守護在秩序之下生活的更多人。

    他親手洗去許多人的記憶,那也是為了光明和秩序。

    他守護了光明,也延續了光明的錯誤。

    ……

    “我是純粹的光明之體,我為光明而生,為光明而活。”

    “這是我生命的意義。”

    雷恩問:“如果有一天,你被黑暗侵染了,你是不是就不能活了?”

    瑟斯頓說:“當然不能活。”

    “要我靈魂中染上黑暗,還不如讓我死。”

    他容不得自己的靈魂中,染上半分的黑色。

    己身的光明對他而言,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被黑暗侵染,這令他違背己身的意志,是他寧死也不愿遭遇的事。

    ……

    夢境化為一片灰蒙蒙的霧。

    在那霧中,穆莎看見了瑟斯頓的身影。

    他愈行愈遠,身體也越來越透明。

    她聽見了瑟斯頓的聲音。

    “我這一生,知錯而犯錯,甚至,直到最后,我也沒有糾正錯誤。”

    “……被侵染也好,我終于能將我自己的錯誤和責任拋下,能將這個我深刻厭惡的自己拋下了。”

    他離去的背影,既是痛苦,又是輕松。

    這一生之中,他主動扛起,卻再也放不下的責任,讓他知錯而犯錯,做了許多自己不愿意做,又不得不為的事情。

    這顆生而善良的心,每一日,每一年,都在經受焦灼,都在反復責問自己,都在告知他“你比黑暗更惡毒”。

    這世上,最不幸之事,便是柔軟之人被迫剛強,心善之人被迫心狠,知錯之人被迫犯錯……

    他反復的告知自己:我是光明之子,為光明而生,縱然光明錯誤,也要延續它。

    黑暗侵染他的時候,他很痛苦:我不再是光明之子了。

    但是,他卻也感到了輕松:我不再是光明之子了。

    ※

    穆莎睜開了眼睛。

    她感覺到了不妙。

    一個將光明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光明之子,在不能維持純粹的光明之體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情?

    瑟斯頓所說的放下

    光明,是用什么樣的方式來放下?

    他說他的父神,不答應為他驅除黑暗。

    但是,父神一定會答應他卸任,創造新的圣子。

    他要用什么方式,讓伊提斯答應這件事?

    ——當然是先斬后奏。

    她吐掉嘴里的熊耳朵,若有所感的打開了窗戶。

    她感覺到了,遠處正在不斷消散的神力。

    穆莎翻出窗戶,在跑到主街的時候,她的腳步停下了。

    在圣城最高的白色鐘樓上。

    一面染血的旗幟飄揚著,在風中獵獵作響。

    那不是旗幟——

    ——圣子瑟斯頓,以一根長釘,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他將自己,釘在了這座鐘樓上。

    鮮血染紅白衣,染紅圣城潔白的樓。

    他身體中的金色神力,正在不斷地逸散出去,補充到圣城的結界之中。

    主街之上,傳送的圖陣亮起。

    天空祭壇的夢境之龍亞岱爾,圣靈街的金葉之樹守樹人萊伊,這兩人同時出現了。

    就連和瑟斯頓關系極差的人魚洛蒙,也從西海之下趕來,然后就因為沒有水而一頭栽在了地上。

    萊伊直接飛上了鐘塔:“見鬼的!我跟你說的不是這種歇一歇!”

    但是,不管他怎么罵,那懸掛在鐘樓上的人,都已經聽不見了。

    發色淺金的青年的身體,包括那些流下的血,都在逐漸變得透明。

    最后,他消失在了那座鐘樓上。

    ……

    穆莎回過神來的時候,神子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在街上待了很久,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她穿著睡衣,沒穿鞋子,光著腳走了許久。

    在到達拐角的時候,穆莎看到了伊提斯和神子們。

    夢境之龍亞岱爾抬起頭,對銀發的神明說道:“冕下,瑟斯頓死了。”

    伊提斯站在門口,他連放這些神子進門的打算都沒有。

    他淡淡地說道:“我知道。”

    他無比的平靜。

    對他來說,這世上的生死,實在是太尋常了。

    但是,對別人來說不一樣——

    一個不久之前還活著,有說有笑的人,突然就死掉了。

    這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金葉之樹的精靈,臉上難得失去了笑容。

    他問道:“您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對嗎?”

    伊提斯輕輕頷首,說道:“吾知道。”

    萊伊問:“您想要換掉他嗎?”

    伊提斯說:“圣子換與不換,對吾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你想問吾,為什么不幫他驅除掉體內的黑暗——我不認為光明和黑暗有區別。”

    萊伊點了點頭,轉身打算離開。

    他一向清醒,知道有些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

    但是,別人可未必和他一樣清醒。

    洛蒙說:“冕下,對您來說,光明和黑暗沒有區別。”

    “但是,您又沒有想過,對依靠光明而生的人來說,這有著莫大的區別。”

    神明淡漠道:“所以?”

    洛蒙怒吼道:“所以,您為什么不救一救他?”

    “他之前向您求救過,對嗎?”

    他和瑟斯頓的關系是最差的。

    但是,出了這么一件事,他卻是反應最激烈的。

    萊伊回過頭來,喝止道:“洛蒙!”

    他拉住那條浮在圖陣上方的魚:“走了,你不能離開水太久。”

    萊伊給了亞岱爾眼神。

    他們是神子,不可在任何事情上,忤逆他們的父神。

    洛蒙甩開了拉住他胳膊的樹精靈和夢境之龍。

    “放開我!我就算死,也要把這件事問個明白!”

    伊提斯輕輕地,掀起覆著霜雪的睫羽,漠然的瞥過人魚一眼。

    那一眼,就讓洛蒙止了憤怒,重新變成了乖順的模樣。

    他低著頭,牙齒都在打顫——那一眼就讓他明白了,伊提斯是真的會殺他。

    清冷又空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彷如宣判罪行,無情又漠然。

    “這世上有那么多人在絕望而死之前向吾求救,吾難道要每一個都去幫一幫嗎?”

    亞岱爾低著頭,說道:“父神,瑟斯頓是神子。”

    伊提斯說:“神子和世人,只是構造不同,職責不同。”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區別。”

    “就像世人面對絕望時一樣,能接受就活,不能接受就死。”

    “瑟斯頓能接受那份黑暗,就作為圣子繼續活下去;不能接受,那就選擇死亡。”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自己的命運。”

    亞岱爾撇過頭去。

    洛蒙也已經不再掙扎了。

    那比極北的雪更清冷,比云霧更縹緲,比天邊之月還要遙遠的神明低垂著眼簾。

    他雪白的純凈衣袍上,那滾云的銀紋翻卷著,是冷漠又無情的色澤。

    “若對命運不滿,就自己去改變它。”

    “將己之命運寄托于神,怪罪于神,是無能。”

    伊提斯輕輕抬手,一陣狂風,將那三名神子都送走了。

    他邁開腳步,走到了街道拐角的地方,把沒穿鞋子的黑發少女抱了起來。

    他很容易就能夠感覺到,穆莎現在的情緒有多差勁。

    “怎么了,你很難過?”

    穆莎說道:“人類會為死亡感到難過,這很正常,伊提斯先生。”

    伊提斯撫著她的背脊,問道:“你也在責怪我?”

    “莎莎,你也認為,我犯了錯誤嗎?”

    穆莎搖了搖頭,她抱住伊提斯的脖子。

    她說道:“不,您沒有錯。”

    有錯的,是將神視為一切,將一切都寄托于神的生靈萬物。

    但是,她說這句話時,心里卻感到了十足的痛苦。

    那不是她自己的痛,那是她感受到的,別人的痛苦。

    那古怪的聲音,又響起了:

    [他沒有犯錯。]

    [但整個世界都為他判罪,所有人的感性都為他判罪。]

    [不愛世界的舊神的存在,就是錯誤。]

    [新神,您有共情之心。]

    [你看一看,您的共情心在痛。]

    [您是要站在引起您之共情的生靈這一側,還是站在那無情的,三觀與您悖逆的神明的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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