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望著臺下密密麻麻的人，她依舊氣定神閑，拉了拉話筒，一如當(dāng)初在升旗臺那樣，“老師同學(xué)們下午好，先簡單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來自高二[9]班的逢寧，我是在場一半人的同學(xué)，另一半人的學(xué)姐。在我今天這場發(fā)言之后，也有可能成為你們所有人的榜樣。”

    這番大言不慚的開場讓底下傳來一陣哄笑。

    雙瑤在底下用手機(jī)給她錄像。

    郗高原跟著別人鼓了鼓掌，對趙瀕臨說，“逢寧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狂得很?！?

    “她真是我遇到過最奇葩的人。”

    聽到別人對逢寧的評價，江問在心底笑了笑。

    “在老師給我布置這次演講任務(wù)之前，特地囑咐我不能亂來。她要我從自己的切身體會、從小事細(xì)節(jié)出發(fā)，講講學(xué)校各方面的優(yōu)點、特色，字里行間一定要體會對學(xué)校的歸屬感?！?

    “中國人講究含蓄，老師還交代，讓我寫發(fā)言稿的時候一定要委婉。先表面夸夸自己，但是主旨一定要回到夸學(xué)校。我知道，你們不吃這套，因為我也不吃這套。”

    鐵娘子的臉被氣綠了。

    這次場下傳來的不僅是掌聲，還有口哨和歡呼。逢寧將今天的開學(xué)典禮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她就是有這樣的感染力。

    能讓人專心聽她說話的感染力。

    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況，原本心不在焉的觀眾，笑完之后，不自覺地都豎起耳朵，等著她的下文。

    等待掌聲平息，逢寧繼續(xù)說：“《烏合之眾》里面說，當(dāng)人處于群體中時，思維會變得很簡單，很容易受到口號的感染。但是這都是虛假的，是敷衍的，毫無意義的?！?

    “我舉個例子。一年前，有個人跟我站在同樣的位置，作為新生代表演講，他說了什么呢？”

    逢寧學(xué)了一遍，“人的一生就是奮斗的一生，從這一刻起，讓我們本著堅持的精神，共同譜寫啟德美好的明天?！?

    這回?fù)Q江問臉綠了。

    ――他就是當(dāng)初的新生代表

    “你看，這段話，非常正能量對不對，非常勵志對不對，但是除了我，估計沒人記住了?！?

    大部分的人又開始哄笑。

    逢寧正了正神色，“他說人的一生是奮斗的一生。而我想說，人的一生是悲劇的一生，包括我，我們都活在悲劇里?！?

    “我遇到過很多糟糕的事情，我曾經(jīng)在低谷徘徊，甚至為了這個操蛋的生活感到絕望。但是我依舊努力活著，對，我是一個努力活著的人。就算遇到什么事，我都會努力活著?！?

    越是簡單的話語，越富有穿透力。下面鴉雀無聲。江問也不再惱怒了，他和別人一樣，開始崇拜的，專心的，聽她演講。

    趙瀕臨就坐在旁邊，他不小心瞥到江問，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回憶了一下江問的眼神和表情。

    趙瀕臨想，他為什么會從里面看到了一點…癡迷。

    癡迷？

    “尼采有句話――我要你從一個遙遠(yuǎn)的距離之外來觀察你自己?！?

    逢寧一字一頓，低沉的聲音從揚(yáng)聲器里，傳播到小禮堂各個角落，“一種廣闊的視野，總是會沖淡悲劇。如果我們爬地夠高，我們會達(dá)到一個高度，悲劇在那兒看來就不再悲慘?！?

    “當(dāng)你睜開眼，發(fā)現(xiàn)了生活的悲劇，意識到了它的糟糕――這就是你成功的起點。”

    “我希望，我今天站在這里講的話，能夠成為你們十六歲的一份禮物?！?

    這段話說完之后，至少十秒，全場安靜。

    然后掌聲轟然響起，經(jīng)久不息。

    逢寧還沒結(jié)束。

    她雙手撐在演講臺兩側(cè)，悠閑地繼續(xù)：“最后，我想回到這場演講的本身。本身是什么呢，本身就是老師交代我的主旨――啟德遠(yuǎn)比你們想象中的優(yōu)秀，博大，包容?！?

    “為什么呢？”

    逢寧笑了笑，收尾，“因為它教出了、并且容忍了我這種學(xué)生。”

    在最熱烈的掌聲里，她說：

    “――歡迎大家來到啟德高中?！?

    逢寧的演講，后來成了啟德新生代表發(fā)言中最經(jīng)典的一場，無人再能超越。甚至到很久很久以后，江湖還有她的傳說。

    又是一個夏天的結(jié)束。

    生活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的。

    *

    一個普通的，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逢寧回到家。

    “老媽，我回來了――”

    屋里很安靜，靜到逢寧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