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鐵觀音-《病樹與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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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給過我備用鑰匙。”
陳煙橋隔空用左手接住,確實毫無印象。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
何沚沒看他,語氣平淡,“你不記得的事情,多了去。”
她頓了片刻,“以前你在店里住了很久,記得吧。”
“嗯。”
陳煙橋來哈爾濱,其實只有何沚一個還算認識的人,只有她把余婉湄的遺物收了一部分留給他。他正好接了低價急著盤出去的店,裝潢都沒換,每天找點事兒做,開起老灶。那大半年,都睡在店里。
有時候關門前,何沚來幫他收拾收拾,安慰安慰他。
似乎聽她講講余婉湄在哈爾濱的生活,能彌補一點內心的遺憾和悔恨。
他給了她鑰匙,讓她走的時候從外面鎖門。
有時候他半夜喝了酒,迷迷糊糊,第二天起來看見自己蓋好了被子,依稀知道何沚半夜來過。
直到他店里生意好起來,找了劉嬸兒幫忙。劉嬸兒熱心腸,幫他牽的線,低價租了何家二老的房子。
何沚開口,“09年五月里的那天,你掛了憑吊,我們去給小湄燒紙。你說你要關幾天店,在家喝酒。怕自己喝死了,給了我鑰匙。”
陳煙橋現在看來,那段時間已經模糊成光暈了。
他終日喝酒,記憶被酒精燒完了,可能是自己給了她鑰匙。后來他住出租屋里,火鍋店生意步入正軌,兩人見面就少了。連悼念余婉湄時候,都是各自留了空間錯開祭拜。
他自然是忘了這把鑰匙。
因為錯怪了何沚,陳煙橋自嘲解圍,“那時候,巴不得死了,謝了。”
何沚嗯一聲,“今天正好還給你。”
陳煙橋問她,“今天怎么想起來?”
何沚勾唇,說得輕巧,“想著都過了九年,試試看,還能不能用。”
怎么今天想著用一下?
她哪有這般輕巧,陳煙橋年年在老灶過年,她清楚得很。何沚父母都是農民,重男輕女嚴重,上大學靠著助學金,熬到博士。她出息了,父母還是那般,對弟弟親昵,對她又敬又怕,連她單身至今都不敢怎么說。
她家很近,就在呼蘭,可她每年回去,只象征性呆幾天。
回來習慣性要去老灶拜個年。
老灶閉店至今。
何沚上樓前,聽有街坊議論,他有女人了。在門口猶豫許久,沒忍住,哆嗦地拿了從來不敢用的鑰匙,擰開了門。
她都想好借口了,說自己去店里閉店,他獨居這么多天,是不是在家出事了。
沒想到陳煙橋在家,何沚起初被嚇了一跳,正要開口,發現他逆著光坐在陽臺靠近暖氣的地方,似乎睡著了。
何沚看了眼,鞋架上沒有女人的拖鞋。
輕手輕腳去浴室,也沒有多一個牙刷。
何沚一顆心回到肚子里。
她好像回到了九年前,看見好多次,陳煙橋睡著的樣子。只不過這次,沒有滿地狼藉的酒瓶瓜子,沒有煙酒氣息。
他就是倦了。
何沚沒克制住,還是湊近打量他,他刮了胡子,就剩一層青茬,像年輕了幾歲。像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那種少年氣,看著風流痞帥,實際上獨寵余婉湄一個人。
陳煙橋便醒了。
何沚風輕云淡,他在家,她便有更好的理由,“我過一陣要忙了,可能沒時間,這不是過年就帶蓬萊給你看看。”
她把裝蓬萊的箱子,從地上他的視覺死角,放到茶幾上。
是恒溫的,稍有些重。
陳煙橋起身幫忙。
他低頭看蓬萊,氣氛好些,何沚就跟他閑聊。
“你腿怎么了?”
陳煙橋感覺自己剛才兩步路瘸得不明顯,“老毛病,冷到了。”
“你怎么把胡子刮了?”
她不說,陳煙橋都忘了。
他下意識摩挲了一下下巴,已經長出來一層硬硬胡茬。
倪芝雖然喜歡看他留胡子的模樣,他每次若刮干凈了,她又手癢,總要摸上好久。這回恐怕是頭一回,他刮了胡子,倪芝都沒機會摸。
陳煙橋隨口解釋,“過年。”
送走何沚,陳煙橋捏著鑰匙,在茶幾上磕了磕。
他又不蠢,以前還是風月老手,男女之間的眼神和言語暗示,他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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