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龍坎-《病樹與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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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煙橋不說話,謝別巷便清楚了。
只有余婉央,明明眼睛已經恢復了靈動,又有些澀。
“姐夫?!?
陳煙橋同她對視,余婉央顯然是隱忍著悲痛,唇瓣都是顫抖的,“無論怎么樣,請你記住你欠我姐的,我希望你一輩子記得她。”
陳煙橋鄭重其事,“我會的?!?
余婉央忍著哽咽,“那我便沒什么要說的了?!?
兩人都明白,隔著十年的光陰,不過是個遲到的諒解。余婉央即使同意了,卻不愿意承認,她敬愛的姐姐長眠地下,而她曾經的愛人要另覓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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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陳煙橋早打過招呼,大偉東借西湊,又向銀行個人小額借貸,老灶轉讓得消無聲息。
除了法人改成了大偉的名字,以及那塊憑吊的匾額,陳煙橋手腕不行,讓大偉給他搬出來包好寄走,幾乎沒什么變化。生意還是那般生意,到冬天愈發忙碌。
陳煙橋收抽屜的時候,看著紙條發呆。
“陳老板,我在月半(胖)哥桌球館等你?!?
倪芝的字如她的人,歪歪扭扭不受章法,又橫沖直撞。后來少有的時候教她書畫,她被笑得惱火了,便來誘惑他吻他,勾得他火上來哪管什么紙筆,雖然還沒到最后一步,總要攬到懷里親熱一番。
那天倪芝留下字條,他鬼使神差便去了,她借打桌球試探他究竟手腕使不使得上勁兒。那時候的她,對他的興趣直白簡單。那雙丹鳳眼里,很早開始看他,便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荷爾蒙欣賞。
直到后來,倪芝跟他久了越來越沉悶退縮。
陳煙橋把紙條仔細地夾進本子里收好。
果然同大偉說得一樣,倪芝是畢業了,去他們宿舍問宿管在名單上查不到她了。去她簽offer的企業問,倪芝毀了三方交了違約金。
可她畢業究竟去了哪兒,如入了茫茫人海毫無蹤跡。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陳煙橋不想去問何沚,她多半不會說實話。
陳煙橋又檢查了一遍,老灶里還有哪些倪芝的痕跡。她第一次遇見他便是在老灶,晦暗的店里,她是唯一的亮色,他不知為何便破了例,趕不走她還給她下了碗紅油抄手。
似乎處處是她,又尋她不見。
等回了灰塵嗆人的鐵路小區二樓,更是濃得化不開的回憶。陳煙橋眸色暗了暗,舍不得破壞倪芝曾經待過許久的地方,甚至還在門口等過他一夜。
陳煙橋就拿了幾個畫本走,瞥見桌子上放的敝舊的煙盒愣了愣。打開一看,里面的塞了張康頌紙,疊得胡亂隨意,還有支皺巴巴的煙。
康頌紙展開,是倪芝夾著煙未著寸縷的輪廓,可惜只畫了寥寥幾筆,依然可見風情。那還是在中央大街的快捷酒店里,他們第一次真正在一起。事后陳煙橋驚艷于她床上慵懶抽煙的模樣,以為像極了上世紀在床上吞吐鴉片的迷離歌女。他想畫下來,倪芝又鬧他。
陳煙橋把這張畫夾進畫本里,又坐回來,按那天的記憶重新勾了一張,疊成差不多模樣塞回煙盒里,好似便彌補了那天未完的心愿。
其他物件都沒動,陳煙橋鎖了門,上樓把鑰匙給何叔。
“咦,小陳,好一陣子沒見你啦,上哪兒去了?”
“回了趟老家?!?
陳煙橋把鑰匙給何叔,“何叔,我還要回老家,短期內應該不回來了,這是備用鑰匙,如果有什么事還麻煩你跟嬸子照應一下?!?
李嬸兒聞聲也出來了,她倒是激動,“孩子,回家是好事啊。”
她有心想問,“你……”
陳煙橋點頭,“還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嬸連聲替他高興,“你房子放這么久,要不要租出去啊?怪浪費的,房子是你的,你也別怕破壞里面裝修,是我家兒子沒那個福分享受。你何叔有意見我敲他。”
陳煙橋搖頭,“先不用了吧,有需要我跟嬸子說?!?
“行,有空?;貋??!?
陳煙橋下樓時候,又經過自家門口。
外面殘陽如血,隔著漏風的模糊的玻璃窗戶照在門把手上,他就著這抹夕陽,按他習慣的時間給倪芝撥號。
竟然通了,他打了個激靈。
是陌生的聲音,囂張跋扈,“喂,找誰???”
陳煙橋抱著一絲伶仃的希望,“倪芝。”
“打錯了吧,神經病?!?
“不好意思。”
他話沒說完,已經掛斷。
夕陽正好在鎖眼上停留片刻,顯然撥弄不開,只好又消沉地繼續向下了。陳煙橋最后看了一眼,總算在這種孤絕悲愴的落日里,步履蹣跚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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