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老白干-《病樹與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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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玩?”
“這不是老年人了,需要活動活動手腳,免得癡呆。”
倪芝終究沒有說出來,她曾撥了個電話給謝別巷,和聽見謝別巷說的那番動情話語。
和龐文輝穩定地約會了幾次,就入冬了。
北京的冬天,除了霧霾,都比哈爾濱好捱多了。
只可惜雪景不如意,故宮的網紅照片看了許多,始終沒空去看。
倪母電話里問了她幾次,說又要過年了,跟小龐進展如何。聽她那意思,如果再沒進展,等過了年,倪芝就要面對密集的相親了。
倪芝說不需要。
她挑了一天氣氛正好,在車里同龐文輝正式確定了關系。
倪芝一鼓作氣,說了自己的故事。
她說她曾經有個很愛的人,是在一場地震中認識的。很小的地震,但她烏龍地被燙傷了腿,跑到宿舍樓下,有個男生幫她澆了冷水,又背她去校醫院,還陪她打了一晚上吊針,就成了她對象。
因為他學美術的,那滿柜子的煙.巷工作室出品,就來源于他的品味。
她沒說怎么分開的。
倪芝發覺,故作深情遠比想象中容易。
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悲傷,配合上她被人窺探的細節,再表達出往事不可追的遺憾。
龐文輝同樣寬容地接受了她的“過去”,這般想來,或許龐文輝掩了曾他對逝去未婚妻的愛,又或者還有沒說的前塵往事。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在微醺的暖氣下達成共識,在相處的這一年里,雙方都認可了對方的人品性情條件,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龐文輝的吻克制地落在她額頭。
“晚安,”他笑了,“希望我怎么喊你?”
倪芝不說話,那雙眼睛卻會說話一樣看著他,自有一番風情。
龐文輝挨個逗她,“小芝?夫人?”
倪芝嗔怪,“不能輪著喊么?”
如果在戀愛開始的時候,就設下了防線,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么高的心理預期和痛苦呢?
到過年時候,兩人一起回家。
倪芝兩年來頭一次回家,自然是坐龐文輝的車,這回體會到其中的好處,不必自己搶火車票,買了一個又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用處的加速包。
行李更收拾得隨意,連箱子都不必整理,拎了幾個整理袋丟后備箱了事。
知道回家過年,倪芝把煙.巷旗艦店的商品直接訂回家收貨。
謝別巷給陳煙橋打電話,“你之前讓我留意的收貨地址,我們淘寶小妹看見了,有訂單。前幾天才下的單,買的就是你新出的那盞臺燈。”
陳煙橋原以為又是一年,杳無音訊,正猶豫著哪天回家過年。
聽謝別巷說的話,他愣住了,打計算器的手也停住了。旁邊服務員小哥有些緊張,以為他之前收款算錯賬了,“橋哥,咋了這?”
陳煙橋站在熟悉的位置,隔著生銹的小區柵欄,凋零枯萎的藤蔓,和簌簌落下的雪沫。等到的是倪芝從車上下來,有個男人替她撐著車門護著頭。
她穿了身酒紅色的大衣,和以前一樣越是艷麗的顏色越襯她膚色,穿著再臃腫的大衣,都能看出來高挑和身姿盈盈。
像極了鐵路小區前她站著等他,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是衰敗景致里的唯一亮色。
又像他晦暗歲月里的一朵玫瑰,可惜已經開在別人手心里。
她挽著那個男人的胳膊,兩人從后備箱拎著幾袋東西。
那些東西,陳煙橋隔著老遠都能明白,是他買過的上門幾件套,煙酒茶補品。
那人肯定不會像他這樣,上個七樓都要停歇幾回,捂著顫抖的小腿和生疼的膝蓋,還要擦去額頭冒出的汗珠。
倪芝似心有感應,往他所在的南門崗亭瞥,什么都沒有看見。
陳煙橋站在那棵被環衛大爺擱了無數次掃把的樹后,走得急了磕到膝蓋,又是冷汗涔涔。
想起來謝別巷第三遍問他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兩年過去,如果這次倪芝回來,已經結婚,甚至有孩子了呢?你還等嗎?”
陳煙橋當然想過,他時常抑制不住地想那些讓他痛苦的畫面。
倘若倪芝一直不分手,直接結婚了,他付出的這些年歲只會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隨著火鍋店的閉店爛在褪色的角落里。
倪芝不會知道,曾經有這么個人,為她等了那些年。就在她附近開個火鍋店,日復一日,想她便雕刻作畫,打烊后就去她樓下駐足,眺望那扇不會亮燈的窗戶。
陳煙橋苦笑著回答謝別巷,“我不知道到那天我會如何。”
他想了想,“我還能等,便等她十年罷。免得以后見到她,她要怪我,說我對她不如對小湄好。”
回想他的這半生情路坎坷,或許是少年時候太順風順水,辜負太多情感。總要失去了才覺得痛苦,相比讓他守了十年贖罪的余婉湄,倪芝對他而言,已經是可以望得見得月光。
如今種種,皆是當年種的因果。
不需要那扇窗里的燈,亦能照亮通往她家樓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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