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病樹與爛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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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開鋪平,她愣在當場。
上面是她,幾年前的模樣,躺在床上抽煙。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親熱,在中央大街的酒店里,她分明記得這幅畫沒畫完,就被她打攪了。
現在這幅畫是完整的,有皮有骨有魂。
她俏生生的,風情萬種,顧盼生媚地躺在畫上,明明不是照著她畫的,卻完完全全是她。
陳煙橋沒給她看過,是分手后畫的么?
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畫的,像真把她刻在了他的眼睛里。
煙盒里還剩一支煙,她所有的記憶涌回來。
是那天滾落到地上的煙,陳煙橋問她留著做什么。她語氣還散漫而矜傲,“紀念?紀念一支煙引發(fā)的慘案?”
她就隨口一說,她后來都忘記了。
沒想到陳煙橋竟然記得,還留著至今,他放在這里,是會想著有朝一日同她一起回來看么?
倪芝緩緩坐下來,她忽然有些乏力,胸口似堵了塊巨石。
她忍不住去貼近那支煙,咬在嘴里,閉上眼睛聞陳煙橋的味道。咬的濾嘴都軟了,她在陳煙橋扔打火機的老地方摸,果然摸到了。
自從一年多前那場肺炎,她已經戒煙了。
如今胸口那種躁動,讓她迫切地想吸入熟悉的煙草味,去驅散一二。
才吸了一口,尼古丁入肺,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知道是煙放久了,還是她早已不適應,頭一次覺得,長白山這般烈。
長相思,到白頭。
誰說是件易事,烈得她眼圈紅起來。
煙灰散了一地,她疲憊地靠著床邊,頭發(fā)蹭在床單上。
腰椎又在隱隱作痛,她胸口也痛,分不出來哪個更痛。
倪芝有些意識模糊起來。
忽而聽見吱呀一聲響,還有細碎的腳步聲。
倪芝強迫自己眨眼,臥室門口已經站了個農民工似的男人,拎著個來路不明不知道裝了些什么的黑色垃圾袋。
她一驚,要撐起身來,一時間腰部又跟骨頭被抽走了似的軟。
那人有些驚訝,“是你?”
他這種熟人口吻,倪芝這才辨認出來。竟然何旭來,他變了許多,又黑又瘦,幾乎貼著頭皮的寸頭,見青色了。胡子拉碴的,眼窩都凹下去,顯得落魄疲倦,還有種窮途末路的狠勁。
何旭來有些頭疼,他已經忘記這個女人叫什么了,只記得是陳煙橋的女人。倪芝這樣姿色和風情的女人,他要忘記倒也難。若是以前他肯定有想法撩撥撩撥,事實上他也這么干過。
如今么,何旭來只想安安生生歇一晚。
他看倪芝蹙著眉,一言不發(fā)地要摸手機。
何旭來開口,“別誤會,我,何旭來,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樓上何叔的侄子。我就是回來看我叔,看見你沒關門,進來瞅眼咋回事,還以為橋哥回來了呢。”
倪芝盯著他看了幾秒,“我確信我關了門,陳煙橋不在家期間你是常進來偷東西么?你今天把偷的都拿出來。”
何旭來同她對視,倪芝頓了頓,“你再靠近一步我直接報警。你知道,我現在叫喊,何叔李嬸應該聽得見,我是不想他們難堪。”
她撥號鍵盤里躺著三個數字。
兩人的眼中其實都是血絲密布,透著身心疲憊的意味。
何旭來他舉起雙手,“你小點聲。”
他后退,“別驚動我叔嬸,我跟你說實話。”
何旭來當真往后退,倪芝還擔心他想跑,實際上沒有,他也沒有半點對她圖謀不軌的意思。
靜靜地坐到客廳沙發(fā)上,把袋子扔茶幾上。
還有打火機打燃的咔嚓聲,何旭來說,“你出來吧,坐吧,我跟你說實話。不用怕我,我什么都不想做。”
看倪芝緩緩走出來,何旭來把茶幾上那個黑色袋子撥開,“我是來還我叔錢的。”
里面是幾捆錢,紅色的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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