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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劫37-《咬定娘子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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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昏暗的天色與靜謐的沉默之中,景東柘動作麻利地踏進一家客棧,迅速要好了房間。

    他只要了一間房。

    景東柘背著紅袖進去,直接將她放在床榻上坐著,繼而,沒有征詢她的意見,便吩咐尾隨而來的小二準備沐浴的熱水。

    待小二匆匆帶上門離開,紅袖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頭也不抬地問道,“你也覺得我很臟是嗎?”

    這女人很久沒有吭聲,突然吭聲卻又是這般頹廢的一句,景東柘著實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否認,“不是。”

    紅袖一動不動地坐著,顯然是不信,“那你為何讓我沐浴?”

    景東柘嘴巴動了動,很想說一句是他想要沐浴,但這種謊言連他自己都騙不了,怎么騙得了這個心思細膩的女人?

    突然間,景東柘有點討厭自己,討厭自己好心過了頭,為紅袖考慮得太多,以致于她誤會了他的好心好意,此刻,他哪里還招架得住?

    但面對她的疑問,最差勁的辦法便是不回答,景東柘便硬著頭皮回答,“你別胡思亂想,我讓小二準備熱水,只是以為女人都愛干凈,畢竟剛去過那種的地方。”

    “是啊,那種地方不干不凈的,我也覺得臟透了。若是不進那人的房間,我現在還是干凈的。臟了就是臟了,再怎么清洗也洗不干凈。”紅袖突然淚眼蒙蒙地抬起頭,朝著景東柘望了過來,“讓小二不要準備了,我就在這里待一會兒,等力氣恢復了,立即回軍營,你……先回去吧。”

    原本,景東柘是打算在她沐浴的時候離開的,但是,親耳聽見她催促自己離開,他反而越是放心不下她了,哪怕他可以派人守在門外。

    雙腳不由自主地緩緩朝著床榻靠近,景東柘腦袋里亂糟糟的,想的全都是如何安撫的話,但這種心急如焚的時刻,越是想要安撫,越是發覺自己詞窮,居然連安慰一個女人都毫無本事。

    待景東柘雙腳在床畔站定,嘴里吐出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你看窗外的月色,很好。”

    紅袖霎時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給震懾住了,正在緩緩滋生的淚水都似乎停止了涌動,怔了怔,朝著打開的窗戶望去,果然,一輪圓乎乎的月兒似乎就掛在窗臺上,看著純潔又可愛。

    原本,在今晚之前,她一直也是喜歡月亮的,無論它是如何形態,她都喜歡它的圣潔與皎潔,但今日,望著那純潔的月兒,她越發覺得自己被襯得骯臟不堪。

    癟了癟嘴,紅袖垂下落寞憂傷的眸子,低聲道,“與我何干?”

    “月亮很干凈,但你比它更干凈。”

    這般動人的話從景東柘此類粗人的嘴里跑出來,委實很感動人,雖然并不相信他的話,但紅袖還是深深地被他的這份心意感動,只覺得眼眶熱騰騰的,睜都睜不開。

    “雖然我與你并不相熟,但我感覺得出來,每當你扯謊的時候,這聲音就輕飄飄的,說得毫無力度。”紅袖抬起袖子,擦拭去眼眶里的淚水,對著景東柘命令道,“你坐下來,我給你看一件東西。”

    若這里是在桌邊,在水邊之類的地方,紅袖讓自己坐下,景東柘不會顧慮太多,可這是一張床榻,即便她只是坐著,他也不合適與她一起坐著,盡顯曖:昧與尷尬。

    見景東柘身軀挺得筆直,毫無坐下來的意思,紅袖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說我干凈呢,可不是假話?都嫌棄到這種地步了?我又沒讓你親我抱我,只是坐下來,有這般艱難?”

    不知是紅袖這番話里的哪個字眼打擊到了自己,景東柘眸光一沉,再無猶豫地坐在了床沿,以此證明他說的是真話。

    “你讓我想到了賬房先生的算盤,撥一下動一下。不過,還是謝謝你愿意勉強坐下來,看一看我這不堪之處。”紅袖朝著景東柘側過臉蛋,紅潤的嘴唇撅得高高的,一只手指指著自己看上去并無異樣的嘴唇,神情憂傷道,“這兒,連我未婚夫都沒有親過,原本是洞房之夜留給他的,如今,一不小心便被那男扮女裝的混賬給親了。即便我未婚夫永遠都不知道,但我心里知道,臟了便是臟了……”

    雖然景東柘對那弘青彥的痛恨不會比紅袖少多少,但紅袖這番話卻讓他覺得瞬間沒臉面對,原來她果真是個干干凈凈的女子,但是,相比于那個男扮女裝的混賬,好像更顯混賬的人是他……

    在那個她得風寒高燒的夜晚,雖然是她迷迷糊糊湊上來的,但他后來確實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她……

    那弘青彥也許只是蜻蜓點水地觸碰到了她的唇瓣,但他呢,哪里是簡單的觸碰?若是她知道實情,兩廂一比較,恐怕會情意饒了那弘青彥,想要對他碎尸萬段。

    紅袖見景東柘盯著自己唇瓣的眼神呆滯,美眸里的痛色不禁更加深沉,他一定是認可了自己的說法,也覺得自己臟了。

    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紅袖幽幽地問道,“你嘴唇上的臟,你是不是肉眼就能看見?能不能拿一面鏡子給我照照?”

    景東柘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依舊呆滯,腦袋里嗡嗡作響,嘴里則還算清晰地拒絕道,“這里沒有鏡子。”

    這男人找都沒有找就說這里沒有鏡子,紅袖只當他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嘴唇上的慘狀,一時間,她也無心去看,只是一臉央求道,“幫我去打一盆水來,我要洗一洗嘴唇。”

    雖然這話與她之前的話起了矛盾,但是,除了用水擦拭,她還能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嗎?難不成,她還能把這嘴唇給一刀割掉,然后換一副嶄新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紅袖這嘴唇上確實有被污染的痕跡,那比起給她拿鏡子,自然是去幫她打水來得簡單,但此時此刻,她這嘴唇并無任何異狀,在景東柘心里,無論是照鏡子還是用水擦拭,都毫無必要。

    他一心一意地認定,真正污染她嘴唇的人不是弘青彥,而是他。

    望著這個陷入悲傷的可憐小女子,景東柘心潮起伏,原先不敢想的事突然敢去想了,原先不敢做的決定也開始做了。

    “好。”待景東柘沉沉地落下這一個字,紅袖便見他頎長的身軀猛地站了起來,作勢好像是要給她打水去了。

    但是,紅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側過來的臉龐收回去擱放在膝蓋上,那頎長的身軀突然重新又坐了下來,但這一次,景東柘并不是簡單地坐下,而是還有了其他的動作。

    在紅袖震驚非常的眸光中,景東柘突然側身捧著她的臉,又重又狠、又狂又蠻地吻住了她整個嘴唇。

    許是她心涼的緣故,她的嘴唇是涼悠悠的,但他的唇卻是溫熱的,當兩者一接壤,兩人之間原本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似乎陡然拉近,近到再也不能再近。

    他觸到了她的滋味,她何嘗不是明白了他的滋味?

    紅袖呆愣了半餉,終于回過神來,心里暗潮涌動,卻沒有任何反抗與異議,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男人怎么會突然吻自己,為何要吻自己,他不是答應去幫自己打一盆水來嗎?

    總之,她是怎么也不會相信,他是跟那弘青彥一樣,對自己產生了興致,她心里是知道的,他對她沒有興致。

    原以為這男人還會有其他的動作,但他只是短短地這般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便緩緩地松開了她。

    紅袖面色潮紅地瞪著面色尷尬的男人,只覺得那原本想要被自己拋棄的嘴唇重新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你……你為何親我?”紅袖生怕景東柘就這般不清不楚地離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想要問個究竟。

    景東柘撇開眼,躲掉紅袖那雙純凈又明亮的美眸,望著床榻的邊角道,“你不是嫌自己的嘴唇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跡么,與其用水擦,不如用另外一個男人的痕跡,去掩蓋或者抹殺。”

    這樣的理由鬼才相信,紅袖哭笑不得地盯著景東柘,“你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但最合適的那個男人,你有問過我誰合適嗎?”

    景東柘的俊臉沉了沉,“你想說你的未婚夫合適,是不是?但此刻他遠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你嫌棄我,下次可以讓他來抹殺我的。”

    “嗯,”紅袖故意點了點頭,道,“他好像明日就要來看我了。”

    景東柘一聽,心里像是被一團麻堵住了似的,難受得厲害,此時此刻,他想要趕緊離開這間屋子,去外頭透透氣,于是,他微微地動了動手臂,想要將紅袖的雙手給掙脫掉。

    但紅袖卻緊抓著不放,眸光閃閃地望著他道,“你別想走,幫人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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