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朕后悔了-《囚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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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唇角的笑隨著書昭儀的回話,慢慢平淡下去,她沉默盯著跪在地上的書昭儀半晌,面上再次生出些笑意:“昭儀這話說的好像自己犯了罪,本宮何至于因為些謠言將你當犯人審?”
“方才說過你,你這又跪下了,倒也是讓本宮為難,你既說自己忘了,便起來吧。”
“多謝娘娘…實在是妾身自責,不能替娘娘分憂,才想出了些蠢辦法,不想讓娘娘為難,妾身有罪。”
夏貴妃停了玩帕子的手,她緩緩抬眸,眼眸含笑的看過書昭儀,又去看鳳位上的假笑的皇后,心道還真是出好戲。
相處久了,她倒有些開始佩服書昭儀了,明明恩寵最盛,卻還能做到步步小心,或許這就是出身低的好處,身段面子都能舍下,整個后宮里,也就是她,以退為進,每次都能讓同樣出身不高的皇后連賢惠大度都裝不下去。
夏貴妃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書昭儀,挑了挑眉:“說了這么半天,書昭儀是對長公主的事絲毫不知情了?你可知欺瞞皇后是何罪?日后若查出來你對皇后娘娘知而不報,可是要受罰的。”
書昭儀將頭垂得更低:“貴妃娘娘明鑒,妾身豈敢欺瞞皇后娘娘,就算是陛下來問妾身,妾身也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今晚上來來回回的話說了不少,到此處連天子都搬出來了,眾人自不好再開口。
夏貴妃原也是站出來攪攪水水,借著皇后的名頭打壓書昭儀,如今書昭儀用天子壓皇后,夏貴妃自然再不開口。
淑華宮中一時沉寂,除了跪地埋頭的書昭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皇后。
白毓晚掃了眼夏貴妃,面上雖沒了笑意,卻還是一片平和。
“本宮幾時說過不信你了?貴妃同你開句玩笑,也就是你實心眼,還當起真來,還要本宮說幾遍平身,今日是不是本宮親自扶你,你才肯起來?”
“妾身不敢。”書昭儀謝恩起身,復落了座。
此后淑華宮中的氣氛一直不高,大家閑說了些雜事,白貴妃有心轉圜氣氛,故意提起再不幾日,就是皇后娘娘生辰,以陛下對皇后的看重,一定會隆重操辦,屆時合宮同樂,都是托的皇后娘娘的福。
皇后聞言,眉眼才生出些許笑意來,但人心不齊,夏貴妃之流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愿做,氣氛一冷再冷,一盞茶的功夫,眾人便散了。
當晚眾嬪妃回宮不久,便聽到敬事房的消息,天子翻了書昭儀的牌子,去了鐘月殿。
***
從鐘月殿到雀陽宮的那條小路,沈邵曾走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是如今日這般心態。
白日里他借著拉沈桓出宮,自己一并也回了御門,他舍不得離開她,可也沒膽量單獨回去面對她。他將姜尚宮留下陪著她,晚膳的時候又讓御膳房做了她愛吃的菜,送到雀陽宮中去,聽下人說她胃口不錯,晚些時候才敢來見她。
永嘉在雀陽宮中靜坐了一下午,她坐在小榻畔,撐開了半扇窗,瞧著庭院里的秋葉,自她離開這座籠子至今,一年已久,那段日子雖有平和,但終不過一段逃命之徒,她曾以為,逃遠了,時日長了,沈邵就該放手了。
但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真的明白了沈邵的偏執,震驚比不上心驚,若往后余生,都是一條你追我趕之路,不如趁早做個了斷。
今日之前,即便她被沈邵捏著把柄,不得不隨他回京來,可她心里一直沒有停止計劃如何再次逃跑,她原是想先尋出沈邵關押陸翊的地點,設法救出陸翊,然后大家一起逃離,可以往深山里,或是海上去。
但雀陽宮平靜的午后,讓她起伏的心跟著一起平靜了。
她才知,她曾經領教過的,沈邵的瘋,對比他在瑯琊的所作所為,不及十之一二,她都沒膽量再去賭,誰又知沈邵真的瘋起來,會不會因怒殺人,她不能再害陸翊,即便是逃,也要先救出陸翊,讓他逃得遠遠的,逃到沈邵尋不到的地方,逃到與她此生再無瓜葛的時候……
寢殿的門,‘吱呀呀’的響起,推門的人,格外輕手輕腳。
沈邵走入殿中時,望見小榻上的那道身影不禁一愣,他晌午離開時她便坐在那,如今深夜寂寂,她的身邊只多出兩盞燈火。
永嘉聞聲望去,她平靜看著沈邵,即便晌午時他將桓兒拉出來,想要遮擋一二,可他的心思,他的所作所為,她豈會不懂?
假死之事,固然是桓兒先挑起騙他的,但能讓此事從遙遙瑯琊,遍傳京城,讓合宮皆知,天下之大,除了他,又可有第二人能做到?
他的心思,早暴露無遺,他不滿如今的隱秘,還想求個名正言順,可天下人豈是傻子?他穩坐皇位,掌人生死,定自認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可她不會如他的愿,公理私心都不會如他的愿。
沈邵駐步在正殿木雕月亮門洞之下,他望著永嘉的眉眼,那是刻入他心頭的情絲,晚風透過半敞的窗子吹入,燎燎燭光搖曳,她的烏瞳像雪山一樣,干凈澄澈,卻也很冷。
兩人靜望良久,沈邵腳步挪動,慢慢朝永嘉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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