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特效大師-《我在詔獄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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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休羨拍了拍萬達的肩膀。
果然,昨天還給他們“土法治冰”的國子監(jiān)數術老師陳掌固此刻居然站在這一片煙霧之后,一臉虔誠地看著被白煙環(huán)繞著的李子龍。
“有意思,越發(fā)有意思了。這李子龍厲害啊,連國子監(jiān)的老師都能收為己用。”
萬達冷笑道。
眼看戲演的差不多了,李子龍瀟灑地甩了一下拂塵站了起來,往他的信眾中間走去。
那群男女立即露出了如癡如醉的表情,口口聲聲喊著“天師”,“上師”,男人掏出錢袋,雙手供奉。而女人則干脆卸下釵環(huán),耳飾,雙手捧著匍匐在地,祈求李子龍收下他們的供奉。
李子龍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往屋內走去,他身后跟著的兩個童子就比他直接多了,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兩個布袋子,將眾人送上的東西一一笑納,裝進了袋子中。
一直等到李子龍走不見了,陳掌固和那兩個童子也消失在了某處房間內,這些男女們還留在原地,哭哭笑笑,癲狂得猶如群某亂舞。
“之前滅了一個‘制藥大師’玄蓮,今天又來了一個‘特效大師’李子龍。”
萬達冷笑。
“這京城,還真是各種‘妖魔鬼怪’聚集的地方啊。”
站在他身邊的萬瀾,歪著小腦袋,看著下面那群發(fā)瘋的大人,驚恐地咬了咬嘴唇。
參觀完了京西藍靛廠,還花了大價錢買下兩塊被太監(jiān)們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皇室獨享的藍印布,當了一天散財童子的邱子晉總算在太陽落山之前,坐著馬車回到了西單牌樓下。
這位熱情的車把式表示完全可以將邱子晉送回家,而且他明天想要玩什么地方,自己也可以跟著一路伺候奉陪。
不過邱子晉拒絕了他的好意,在結算完了車費后,將他打發(fā)走了。
車把式帶著有些失落的背影離開,就連拉著馬車的小馬的步伐都帶上了幾分沮喪。
哎,財神爺也不是天天出門玩吶……
邱子晉從西單牌樓一路走到東單牌樓,然后就往星海匯的方向走去。
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也是星海匯一天里頭最熱鬧的時候。左邊的酒樓剛開始營業(yè),右邊的游藝館已經開始敲起了銅鑼。
一片喧鬧聲中,小二領著邱子晉往三樓包廂處走出。推開門,就看到一身平民打扮的汪直正坐在里頭喝茶。
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幾碟冷菜,不過除了汪直,沒看到其他人。
“素素和楊大人都在國子監(jiān)給生員們開飯呢。不過這里距離國子監(jiān)很近,開了晚膳他們一會兒就過來了。”
汪直從桌上拿起兩個干凈杯子,倒上茶水。
兩杯?
邱子晉看著汪直面前原本已經倒上水的茶杯,奇怪地挑了挑眉毛。
“阿晉。”
邱子晉猛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影。
他先是一愣,然后皺起了眉頭。
“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汪直的哥哥,梅千張。
這么多年來,他雖然知道梅千張就在他們的身邊,甚至之前他還曾現身救過自己。但是除了那一次生死交關之際,他都不曾露過面過。
就跟萬大人說的那樣,如今的梅千張已經不是現實中的“人”,而是一抹“影子”,是皇帝陛下專屬的影衛(wèi)。
但就是這抹影子,每天都會來到他的窗下,送上一包蜜餞,或是當季果子和一張紙條。
這十多年來,每天一早,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開窗戶,看看今天送來的是什么。
幾乎變成了一種固定的儀式。
先不說梅子蜜餞都是邱子晉愛吃的東西。
就那些紙條上寫的只言片語,也都很有意思。
初一元日,阿瀾向萬大人討要巨額紅包未果,撒潑打滾,差點在新年里被揍。
初二,萬大人做蝦仁餛飩,阿瀾中午一口氣吃了三碗,晚飯未吃,幾乎被揍。
……
初八,阿瀾逛完廟會回家,學喇嘛打鬼,將萬大人所種之辣椒打壞三棵,終于被揍。
初十,阿瀾入宮拜年,向娘娘告狀前日被揍。娘娘當即責怪萬大人,正月里不該打孩子,萬大人領旨。回府后,阿瀾被罰跪搓衣板于房內。
……
二月初一,出正月,阿瀾被揍。
每天吃著果子,看著這些點點滴滴,已經成為了邱子晉早晨最快樂的一點事情。
萬府的,宮里的,甚至街道上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梅千張簡單的近乎直白的語言中,卻莫名其妙地變得生動了起來。
邱子晉甚至覺得,這些只言片語比起世間文豪巨子們寫下的千古名句都要來的精彩。
直到有一天,打開的紙條上寫著這樣幾個字:阿晉,我心悅你。汝意何如?
邱子晉嚇得直接將紙片塞回了包著蜜餞的紙袋下頭,重新放回了窗戶外。
等從刑部下值回來,他走到窗邊,看著那包蜜餞和下面壓著的紙條。鬼使神差似得,將它們重新拿進了房中。
過了一會兒,紙條被放回了窗外,上頭改為用一塊石頭壓著。
早上的那張紙條,被邱子晉寫上了兩個字:做夢。
那天夜里,直到月升中天,邱子晉都沒有睡著。
他一會兒起床看看窗臺,一會兒干脆披上衣服就趴在窗下的書桌上,傻愣愣地看著外頭。
一直等到東方既白,他實在撐不下去了,才迷迷糊糊地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第二天,被進來服侍他洗漱的書童喚醒的時候,邱子晉第一個反應就是打開窗戶,看看今天外頭寫了些什么。
那天只有蜜餞,沒有了字條。
邱子晉不顧書童的勸阻,披著單衣繞到屋子外頭,在院子里頭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任何紙條的存在。
書童問他,老爺,您在找什么呢?
是啊,我在找什么呢?
邱子晉茫然地看著他。
那一天,邱子晉上值點卯遲到了。
這是他從十三年前進入刑部歷事之后,除了重傷的那一會,頭一次遲到。
嚇得同僚,下屬,乃至上峰都認為他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安慰他說身子實在不好就回家休息吧,部里的事兒都有輕重緩急,一天不上值不算什么大事。
邱子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著空空如也的窗臺,似乎有些明白,自己是在“找”什么了。
幸好第二天,消失的紙條和蜜餞又都回來了。
梅千張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照例給他寫那些逗趣的話語。
不過半個月之后,那個“汝意如何”的紙條又出現了。
邱子晉原封不動地給退了回去。
這場拉鋸戰(zhàn)就此展開,兩人就這樣“玩”了兩三年。
但是在前幾天的紙條上,邱子晉終于回答了那句“汝意何如?”
——欲見君。
卻沒有收到答復。
那天早上,邱子晉覺得自己特別可笑。
你看,“欲擒故縱”雖然是一個好計策,但是卻不是人人適用的。
至少,被他給用壞了。
“我來見你了。”
梅千張定定地看著眼中滿是懷疑神色的邱子晉。
然后卸下了臉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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