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藥店老板夾雜在亂哄哄的人堆里左沖右突,閃避著空中劃過的流音,同別人相比,他能大致辯出這條人影的模糊輪廓。從外觀看它好似一只張牙舞爪的章魚,其實頭腹部分依舊還是人,至于數不盡的觸手,則是其背部透散出來的黑光絲蔓,猶如一只高貴典雅的黑孔雀正在開屏。這東西以鳥羽替代手腳,在破墟敗墻間抓飛跳躍,顯得身姿極其靈活。 “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是它的主場,絕對不要與它硬磕,那樣倒霉的一定是自己。這該死的,難道野獸被揍死了么?怎還不快快追來?”圣維塔萊領隊正在收攏四下奔逃的莉莉絲們,他不停掃向壁環上的破墟,止不住地唾罵。按原定計劃,野獸應該正在趕來的途中,只要它一冒頭,正巧與孔雀無縫對接。趁著兩妖玩命搏戰之機,才是最佳的撤退時刻。 然而老妖就像預先看破了他的韜略,竟變得音訊全無,難道它也打著相同的如意算盤,想利用萬淵鬼來屠滅竄進壁環的所有人嗎?這不可能,野獸毫無智商可言,它怎會像人類那般思考?興許是還未完全復原,想要追來仍需一段時間。總之,這是一個疏忽。 承包商正在顛來倒去思索著這些麻煩,突聞耳畔傳來滾雷般的低鳴,再一抬頭頓時驚白了臉,正前方的某片空間被扭曲成了個漩渦,足有水桶桶口般粗細,正在往外冒著絲光。 “太倒霉了,這是一只狙神,孔雀!”領隊連連叫苦,他抓住邊上的康斯坦丁,使足全力朝前一推,連打幾個滾閃避鋒芒。黑色漩渦如同一發榴彈炮撲面而來,穩準狠擊中大長老面門,頓時將她俏麗的臉轟成骨屑和碎肉,蟲子女人嗚咽一聲,重重地摔在水門汀上。隨之而來的更多氣渦彈,又將多名四面神擊成了爛肉。 “不死身的幾個先替我殿后,其余人馬都隨我來!”承包商拖過魂鐮與勿忘我的手,率領暗世界人馬開始狂奔,事到如今只剩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不論如何都得設法撬開天門,至于莉莉絲們的死活,顧不得了!反正雌雄鹡鸰與四面神們,孔雀想將她們立即殺光就是妄想。 “邪教娘們的腦袋被擊碎了,我連冤鬼在哪都發現不了,這種無形的東西該怎么應付?”兩名海神邊跑邊往后點射,問:“看樣子它比那只野獸難纏多了,這東西有什么特點?” “別去管蒼露鹡鸰的閑事,身為老妖的她死不了,只要抵達天門康斯坦丁就會重生!而我們凡人挨上一發可就慘了!孔雀之所以被稱為狙神,是它會利用空氣加熱做出攻擊。只消不幸中招,瘡口便會無限撕裂,由血到骨化為齏粉,被它從體內源源不斷抽空。你瞧不見它只是暫時的,當萬淵鬼吸食完血肉,就會顯露真身變得通紅,所以絕不可與之近戰!” 莉莉絲們見主事的全跑了,怎甘心替這些家伙墊底,慌忙七手八腳地架起大長老,跟在背后緊緊追趕。這些四面神們腳步輕快迅如閃電,僅僅數秒便趕上隊伍,看得幾名傭兵目瞪口呆。他們驚奇地發現,最孱弱的威廉姆斯也挺直了腰,三兩下便竄到人群最前。 “你可真是好心哪,竟丟下我們等死!”無頭的康斯坦丁一把擰住承包商的陶瓷鎧甲,罵道:“我的確殺不死,但不代表可以任人宰割,要不我也給你來一下,嘗嘗滋味怎樣?” “是我錯了,但歸究責任,還是你的男友不靠譜!我費了那么大功夫送他與驍鷙上路,結果這家伙啥都說不清,等于白白玩了趟時空旅行!”領隊遙指前方,叫道:“好消息是,我與尤比西奧找到了天門,咱們越靠近那個地方,就越能擺脫羅睺妖陣的束縛,如此才能重新穩固陣線迎敵。你有報復我的精力,還不如問問布雷德利究竟見到了什么,真是該死!” 此刻挽著康斯坦丁奔跑的男子,比起在場任何一人都更痛恨自己,他這趟波斑水影其實收獲頗豐,但遭上的各種紛亂也是又多又雜,想要匯總卻又無從說起。而且,那些目視所見,當真能告訴面前這群來歷不明的人嗎?想著,他牽了牽蟲子女人的罩袍,低聲說道: “我印象最深的,是去過某個會場,當聽完會議內容,我差點沒被嚇暈過去,太可怕了!” “別擔心,再古怪的事你我也都見多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你悄悄告訴我就好。” “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古怪,好吧,我盡力而為。”藥店老板摒棄雜念,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幕久違的,早已消失在現實之外的畫面,看得男子目瞪口呆。兩小時25美分的泊位;城市上空冒著黑煙的工廠;以及頭戴氈帽的男人們正在街上匆匆而過,一切的一切叫他激動得想哭。那是兒時的記憶,曾生活過的環境,只是這份美好已是過眼煙云,從歷史的縫隙中悄然劃過。他不知自己是誰,正坐在一座灰蒙蒙的候機廳里,等待著SAS航班前往歐洲。 “不知醉蝶花見到這一幕會怎么想?她肯定覺得自己到了火星。倘若此刻她在身邊,我真想當個導游,來講述自己荒誕的少年。暗世界領隊真厲害,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不會覺得到了火星,在老電影里見多了。”一個聲音自腦海炸響,那正是藥店老板心心念著的妹妹,她向男子簡略介紹了波斑水影的運作原理。能夠陪伴驍鷙同行的,一般都是捕夢之手的高人,他們在幽靈視野里充當記錄者,將所見所聞及時通報給上級,以免因要等待她醒來而耽誤重大契機。正這般說著說著,醉蝶花忽然要他看向風幕大門方向,說:“那個男的就是二世,他過來了。我來想些辦法,從他嘴里問明這是要去哪,到歐洲干嘛。” 倆人登上航班后,接過乘務提來的雪茄,開始吞云吐霧起來。在那個年代毒品還十分少見,吸煙既是一種時尚又被認為對身體有益,所以不論輪渡、列車甚至是醫院,都有大力推銷香煙的人,這對推廣小姐來說,是一筆額外收入。所以當見到大批煙客,不用感到奇怪。 這趟沉眠之旅醉蝶花打算主動出擊,不再延循過去墨守成規,既然身為驍鷙自然以她為主,而布雷德利幾乎都在旁聽。他不斷通過返金線告知她一些過去的常識,以免在交談中被二世識破。原來在這架空客上,除了倆人之外,還有多名來自各行各業的企業家,航班的目的地是布魯塞爾。因為明天上午,他們要去參加一個叫做基路伯教派所舉辦的會議。 “這應該是男人與老漢認識幾年后發生的事了。”醉蝶花翻閱著報刊雜志,告知藥店老板說:“今天是6月5號,再過幾周即將爆發韓戰,我想魏特曼多半已成了禿頭的會員。” 一切正如倆人猜測的那樣,剛落地國際機場,他們與其他人搭上等候的旅游大巴,前往預訂酒店。在車上男人見到了其余的十五人,他們自是相互捻熟的。通過醉蝶花口述,其中一男兩女,在惡魘中家庭酒會上曾見過,都是蜚聲海外的物理學家。街上除了標牌文字不同,比利時就是個縮小版的美國,只是相比北美要殘破些,大量二戰損毀的破樓,在得到馬歇爾復興計劃的援助后,尚處在重建之中。一派欣欣向榮,生機勃發的模樣。 倆人踏實地在酒店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上午精神飽滿地隨隊前往會場。這是一棟六邊形地堡般的灰色建筑,對外招牌是會展中心,實際名字卻叫恥辱柱,男人接過引導員提來的特殊眼鏡戴起,視野開始變得通透,就這般走入了常人看不見的暗道,里頭早已是座無虛席。 “果然與極暗世界有關,那種濾片眼鏡是他們提供給客戶,識別跳蚤市場路徑而采用的工具。”大長老聽得津津有味,問:“這大樓為啥叫恥辱柱?然后呢?” 原來領隊曾提起的伊卡洛斯工匠們,并未像他描述的那樣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19世紀中葉,流放者在北美得到了長足發展,并重新組建了城投公司,更名為金錢萬能設計局,俗稱鈔票人。他們專門承接一些有著古怪癖好的客戶訂單,例如舉世聞名的溫莎.曼徹斯特公館,就是他們的杰作。一戰后不久,他們重新回到歐洲工會所在地,在原址上建起這棟堅固堡壘,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這場會議,鈔票人們正是其中的資助方之一。 男人與二世在胸口別起一枚銀光閃閃的徽章,昂首闊步走入會場,不時與周邊的男女們握手致意,來到了指定的沙發椅上。由這些人口中獲悉,過來開會的全部都是基路伯基金會的高級成員,今天的主題叫做黑門計劃,主要討論的是,如何來應對瞬息萬變的未來走向。 布雷德利天真地以為,本次會議多半是探討即將發生的東西方對立,以及冷戰格局。啟料當禿頭老漢出現在講臺后,他方才醒悟這根本不是軍事會議,而是一場揭示人類殘酷命運的演算會。禿頭不像別人那般拿著讀稿念報告,而是通過智能化工具得出的大量數據,為在場眾人描述出一個極為恐怖地獄般的未來,那就是硅基文明崛起,并最終消滅碳基文明。 “不論是有意或無意,人類自產生出社會這個概念,經歷5500年后,必然將步入核子時代,這項新能源將大大提高效率,帶同世界日新月異的發展。縱觀整部人類史,每一次技術革新,都將產生一個奇異點,科技大爆發。那么下一次的奇異點又會發生在何時呢?”禿頭老漢展示著演算結果,嘆道:“從今天算起,將發生在98年后,即西元2048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