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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使者雇傭的一些雜胡，充任護衛(wèi)，大約百余人。”索忠府解釋道：“崔玄硬得很，堅持要帶在身邊，仆……”

    “他在哪里雇的？他憑什么雇到？”張承奉眼睛一瞪。

    “仆……”索忠府尷尬道：“許是使者身份。上次太常卿蘇榮孤身來使，也是甘肅一帶的突厥人、回鶻人主動護送的。”

    “哼！”張承奉一甩馬鞭，心頭涌起一股本能的嫉妒和不安。

    入娘的只是一個使者，一個文官，仗著圣唐使者的身份，在西方就有這般號召力！李家還有這等影響力？我怎么沒感覺到，歸義軍怎么沒感覺到？

    “來了來了！”又是幾聲驚呼。

    張承奉閉了閉眼，壓下煩躁，換上禮貌的微笑，抬起頭。

    “噠噠噠……”地平線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團黑潮。

    及近，見車馬蕭蕭，百余步騎都是長大漢子，衣甲妝容卻不統(tǒng)一，有些是深目高鼻的漢人裝束，有些則還是披發(fā)斷面的模樣。大隊人馬簇擁著三桿旗幟，前頭寫著一個大大的火紅唐字，旗緣插了一圈雞毛鷹羽，獵獵卷動。中間寫的“元皇圣帝”，后面寫了個崔，裝飾簡樸得多，白底黑字。三面旗估計是現(xiàn)做的，臟兮兮的，做工也粗陋。但在風(fēng)沙里，依然分外顯眼。

    到最后，才看見幾名黑斗笠的嗢末騎士，護著兩個青衣人出現(xiàn)在視野里。

    都是楚楚公服，腰挎劍，各自手舉著一根綁著金銅葉、紅絲綢帶的竹竿。金葉隨風(fēng)發(fā)出風(fēng)鈴一樣的清脆節(jié)奏，絲綢帶紅艷艷的翻涌卷動，似乎直撞進人心里。

    驀地，風(fēng)暴吹散塵埃，馬背上赫然現(xiàn)出一張年輕而陽剛的面孔。腰背筆直，馬蹄噠噠，帶著逼人的銳氣，才一出現(xiàn)，就奪人眼球。

    “掣！”崔玄一捉繩，坐騎幾個撒歡，還未停穩(wěn)，他便把竹竿一插，借力滾鞍下馬。然后竹竿一舉，就朝著歸義軍百官，沙州豪強耆老，張承奉，大步走來。

    張承奉抓著馬鞍的手指已經(jīng)泛紅，只是盯著崔玄。

    背后列陣迎接的眾人默默看著眼前景象，辨認(rèn)著旗節(jié)，觀察著徒步走來的崔玄身態(tài)，一個個色愈恭。他們歸義軍，雖然也是一方諸侯，但對著帝國留下的這余燼菁華，還是螢月之別！

    張承奉回頭顧盼，見眾人表情和動作都恭敬凝重了起來，太陽穴突突一跳，幾乎張口就想下令——回城，不見使，不見詔！

    萬一是來讓移鎮(zhèn)的，詔書一宣，在部下被震懾的情況下，必然發(fā)生內(nèi)部人心離散。就算不當(dāng)場散伙，下克上，也將喪失對自己的信心！

    崔玄每一步的靠近，這份沖動就越強，張承奉重重夾著馬，都快把馬夾跑。他的十幾個心腹縱馬上前，圍在他身邊，只是等號令。張良真眼疾手快，一抵鞭：“少帥！”

    張承奉深深吸口氣，冷著臉點點頭：“某省得！”

    時間又快又慢，迎面而來的隊伍次第駐足，在兩邊排隊。

    崔玄瘦高的身影，在張承奉十步外停下，利落道：“怎么看到某來了，張帥這副模樣？”

    張承奉似乎才被驚醒，猛的跳馬，小跑上去。他手下一幫人看著張承奉的背影，見到他拜倒，這才也呼啦啦行禮：“恭迎元皇圣帝！長樂未央！嘉福永受！恭迎崔使！”

    禮畢，崔玄才一邊打量張承奉，一邊走最后十步。只見此人生得牛高馬大，嚴(yán)肅的五官神色里流露著清澈的愚蠢，和自大輕佻，望之不似人臣。

    到了面前，崔玄輕輕碰了下張承奉。

    張承奉和眾人順勢站起，張承奉正待寒暄幾句，轉(zhuǎn)移話題，先把崔玄帶進城宴飲，避免公開傳詔。卻見崔玄一擺手，掏出詔書，對著烏泱泱的人群開門見山：“上諭！”

    張承奉眼里閃過怒火，可是百官耆老已經(jīng)頓首，也只得不情不愿跟上。

    “元皇圣帝曰：

    歸義軍自大中時便為圣唐藩籬，西陲重鎮(zhèn)。張承奉，爾祖太保，四方贊能，咸通一朝，稱之為三公之才，贈以三師。當(dāng)年明月，百年左衽，復(fù)為冠裳。十郡遺黎，悉出湯火。發(fā)憤圖強復(fù)舊疆，再選漢將戍樓蘭。收我百年失地，為國鎮(zhèn)守西門，是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

    “圣唐感念他的功德，賜予他軍號，官爵，允許父死子繼，發(fā)兵協(xié)防涼州，配合征討河湟吐蕃，復(fù)三州五關(guān)，這才有了歸義軍的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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