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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什么讓他們不敢作亂，一副有恃無恐？

    忠誠？.

    大伙都是武夫，說忠誠，不是扯犢子嗎！

    “都頭，俺總覺得不對勁。”林忠遲疑了一會，叉手道：“依俺說，試探性打一打，若不成，俺們還是掉頭，去和大郎前后夾擊，拿下王從訓(xùn)穩(wěn)妥！”

    高季昌擺手道：“你怕事，盡管回去！俺們在這打。守著你那條命，能有多大出息？這是什么世道？不趁亂奮力往上爬，要做什么？等到天下太平，一個商人就能讓你卑躬屈膝么？”

    “大臣軍兵們過于反常，有點忠誠了。”林忠蹙眉道：“俺覺得，是有援軍在路上。”

    “哪里還沒有幾個忠誠之士？！”高季昌呵斥道：“那安史余孽，河朔雜種王子美不也在武關(guān)和俺們打得死去活來？”

    “也罷，也罷。”林忠點點頭。

    出了紕漏，林某先走人為敬就是。

    “其他人馬還沒整頓好么！”笑瞇瞇地高季昌突然臉一黑，馬鞭指著大軍，喝道。

    “回都頭，快了！”

    亂哄哄的團練與壯丁居然還在列陣認旗號！

    這一兩萬人馬，裝備并不差，汴州武庫也不差兵甲，軍紀戰(zhàn)意也還可以，至少是聽指揮的。

    可汴州健兒卻越看越惱火。

    衣衫雜亂的雜兵們光是列成一個簡單的攻擊陣就花了不少功夫。

    不少衙兵被派下去領(lǐng)兵，這個時候在人群里跑來跑去，聲嘶力竭，拿耳光抽，用頭盔打，用槊指，揪著耳朵，讓他們動作麻利些，強調(diào)什么東西代表什么指令。

    “吼吼吼！”大軍終于全部整頓完畢。兩萬三千人馬，從長安城頭俯瞰瞭望，只有無邊無際的黑壓壓。一起擊了一遍盾壯威：“殺殺殺！”

    “入長安！入長安！”

    “季昌在干甚？可以下令進軍了。要我輩幫他做主么？”

    “將軍們莫怕。打進長安，屆時擁汝輩做長安節(jié)度，我輩升個都將就滿足了。”

    “大郎的號令不聽也罷！跟了他朱氏父子十年，俺就倒了十年霉！操！”

    “把張惠搶回來！”

    等得不耐煩的武夫們開始喧嘩，表演經(jīng)典的保留節(jié)目半場開香檳。

    高季昌策騾走了幾步，喜氣洋洋地指著長安：“誰說的圣人戰(zhàn)無不勝？這般行事，自取滅亡！顧頭不顧腚，也是個二朱溫！朝廷卻放出風(fēng)聲，說他是圣君………入他母騷尻的從了沒了老子，娘是小賤貨，鬼知道他是被誰肏出來的！”

    到時候，自己撈一地節(jié)度，割據(jù)這秦地也未嘗可知。

    高季昌披上一身魚鱗甲，哈哈大笑著重重一錘自己胸口護心鏡，騾子一抬：“吹號，進軍！”

    “咚咚咚咚！”曲江池外戰(zhàn)鼓隆隆，汴軍緩緩前進。

    在曲江池對岸一處樓臺上，韓儀孫惟晟，還有張開王子美，都在凝神遠望。

    殺之不絕，賊勢不減！

    最先到來的，不是圣人，不是回師援軍，而是汴賊，汴賊！

    王子美心口浮現(xiàn)的，只有絕望！憑著一口氣苦苦支撐到如今，總以為堅持是最不負人的性情，可現(xiàn)在，似乎再怎么堅持也無能為力了！

    此番會戰(zhàn)，荊州兵是主力，肉搏戰(zhàn)，打得過汴人么？

    他不抱希望。

    王子美伏在欄桿上，身子搖搖晃晃，千頭萬緒。

    圣人此次差了………

    身后伸出一只手拍拍肩頭，才將王子美震醒。回頭一看，正是蕭干。王子美翻個白眼，嘆息一笑：“我事不成，你便走罷！”

    蕭干用手比劃了下周遭：“……還沒開打，子美就說出這樣的喪氣話來？想想圣人一路走過來，哪次不是比這危險萬分？哪次不是死中乞活？這世上許多事，不是有希望才去堅持，而是堅持才了希望。圣人能堅持到圣唐煥發(fā)生機，看到希望，那俺想，俺們未必不能罷？”

    “汴軍俺也看了，別看人多，武夫就那點。”

    “別慌。”

    王子美一怔，抬頭看，蕭干神色仍是萬年不變的木然。王子美閉閉眼，從身邊看過。韓儀臉上有認命，孫惟晟恍若無事，將士們或在疑竇重重，或在低聲嗡嗡，可都還堅持著職分，沒泄氣。

    “嗖嗖嗖！”弓弩齊發(fā)，有人大喊一聲：“汴軍進攻了！”

    “行了，別一副矯情樣了，戰(zhàn)斗！”蕭干一甩披風(fēng)，轉(zhuǎn)身而去。

    王子美深呼吸兩口，蹦跳活動了幾下之后，也鬼叫一聲：“戰(zhàn)斗！”說罷，精氣神仿佛回到了身上。就健步而前，轉(zhuǎn)眼奔到蕭干身邊。鋼刀一碰，四目相對：“戰(zhàn)斗！”

    燕趙土地，有的是慷慨子弟。

    圣唐牧藩養(yǎng)武百五十年，仗節(jié)死義，正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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