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天地間靈力一瞬間紊亂,劫云起,天雷醞釀而生。 就在這一刻,太陰幽熒一揮翅膀,直撲大地,隨后一聲巨響——他竟然自爆了神體! 而那黑洞卻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樣,一口氣膨脹了幾千倍,無數普通人、甚至樓房建筑被吸了進去。 這次雖然沒見血,卻比之前血流滿地的殺戮更加可怕。在寂寂無聲中,不知有多少生命被吞噬。 地上一片大亂。 尚清立在半空,耳邊響起信眾的期盼和祝福,嘆了口氣。 遙遠的天邊,巨龍正在飛速趕來。心底是那人通過契約傳來的祈求,“阿清,我們一起,這次我們一起,好不好?” 尚清突然調皮一笑,一劍揮出,“我不。” 那劍光不是指向地面,而是指向天空。 滿天星辰在劍光映照中更加閃亮,將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晝——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光芒暗下去,星子閃爍兩下,隱匿不見。 半空中落下點點熒光,像是星星掉下來了一樣。 星光覆蓋了整個大地,黑洞緩緩消失。吸進黑洞的人們被拋出來,扔到地面上,一個個怔愣不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受傷的玄術士們伸手接住那星光,卻發現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他們之前受到的傷竟然好了。 星子落在大地上,被破壞的溝壑縱橫的大地恢復如初,就連被踩歪的小草也支棱起來,抖抖嫩生生的小葉子。 萬物恢復如初。 傅斂知慢了一步趕到,抬手抓去,只抓到一把散落的星光,他怔住。 不知過了多久,地面傳來哭聲。 邵言哭著去扒那黑洞原本所在的地方,“尚清!尚清你回來啊尚清!嗚嗚嗚嗚嗚你去哪里了……” 李子果拉住他,自己已經眼眶通紅。 曹木星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操!又讓那家伙自己出風頭了!”淚水卻一滴一滴落下來。 人群中傳來低低啜泣聲,有人忍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他們都沒事了,所有人都沒事,一場浩劫化于無形,可是尚清呢?那個年輕人呢?那個總是擋在他們面前的年輕玄術士呢? 朱靈大師哭得差點昏倒,恨不得以身代之; 云虛道長盤膝而坐,默默誦經,傳令弟子們要在此誦經四十九天…… 傅家人也紅了眼眶,一邊卻忍不住往天上看,他們除了悲哀于尚大師的離開,更擔憂的是他們魂祖……不,應該是神龍大人。 神龍大人化作原型,依然是一身黑袍,飄在空中的背影卻那么悲哀、沉重……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替他落下淚來。 …… 網上,特殊部門雖然不能說出真相,卻也沒有隱瞞事實,發出公告告知民眾,那位顧問為了保護百姓犧牲了。 一時間,無數人拿著鮮花前來吊唁,這個本來被太陰幽熒選做死亡之地的地方,成了鮮花的海洋。 人們前來祭奠英雄,他們感激著、幸福著,無數信仰漂浮在上空。卻不知,在隱匿法陣之下,那里還漂浮著一條神龍。 一晃十天而過。 這十天,始終有玄術士駐扎在這里,他們維持秩序、誦經祈福。雖然他們都知道,尚大師、或者說庚辰星君,最后以神魂為祭替他們擋了太陰幽熒的禁術,但他們還是希望,尚大師能夠有來世。 或許、或許他會有一絲殘魂留下呢? 一片默默的誦經聲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盤膝而坐的邵言睜開眼,嗓音沙啞,“大佬。” 傅斂知沒回應,他站在鮮花堆成的小山前。小山上放著一張照片,不知道是誰偷拍的,尚清坐在圖書館里,轉頭看向鏡頭,眼中帶著笑意。 傅斂知伸手一摸,相框上積了一些露水。他將露水擦干,將照片揣進兜里,隨后消失不見。 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邵言木呆呆回頭一看,是個少女,好像是傅家人,叫做傅幼齡。 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固執地問邵言,“尚大師那么厲害,他會沒事的吧?他會回來嗎?” 邵言怔怔半晌,說道:“他會的。我認識他這么久,他從來沒讓別人失望過。” 傅幼齡嚎啕大哭。 傅斂知帶著那張照片回到家里。不是傅家,而是他和尚清兩個人的家。 小靈貓還在跑酷,聽見開門聲興沖沖跑過來,卻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一個急剎車停住腳步,警惕道:“主人呢?” 傅斂知看著這個尚清很喜歡的小東西,蹲下身,第一次對著儲備糧伸出手。 小靈貓猶豫一下,給個面子上前,在他手指上蹭了蹭,繼續問道:“主人呢?” 傅斂知張張嘴。 “對不起,我把他弄丟了。” …… 一眨眼,又是半個月過去,各大學校開學了。 邵言來看過傅斂知一次,沒能進門,卻在小區里碰上了游子鳴和孟懷。 兩人追著他問尚清去哪里了。 邵言愣愣地說他不回來了。 兩人還是問,說怎么就不回來了,是退學修仙去了嗎? 邵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說,是吧,修仙去了,不知道要修多久。 …… 小靈貓不相信主人魂飛魄散了,離家出走去找主人。 家里便只剩下傅斂知一個人。 桌子上是除夕時的年夜飯,雖然過去很久,但在防護法陣的作用下絲毫沒變。傅斂知便不去動它。 偶爾,他會打開電視,從一遍遍重播的春晚,到后來變成了平常的電視節目,已經過去了好久。 小區物業都知道,這家住著一個俊美但是冷漠的男人,屋子水電都用的很少,像是沒人一樣。 但只要去敲門,就會看見這男人成日站在陽臺上,手扶著欄桿,看向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這一看,就過去了兩年。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事件的親歷者自然不會忘記,卻也不再提起。 這就像是一條傷疤,橫亙在他們心頭,不去觸碰的時候是麻木。碰一下,便是生疼。 偶爾有玄術士碰到棘手的案子,會念叨一句,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其后便是一陣沉默。 有人在心里想,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可問題是,他不在了啊。 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年好時節。 陽嘉市如歸寺里,今年的迎春已經開了,朵朵嫩黃的小花攀在枝頭,看之可親。 寺廟后院的佛塔下,年輕僧人拿著掃把,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面。那地上明明什么都沒有,他卻掃的認真無比。刷刷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后院里回蕩。 似是一陣風過,一座佛塔亮起微弱光芒,塔下忽然出現一個藍袍身影。 年輕僧人似是看不見一般,依然掃著地面。掃到那藍袍人腳下,平靜道:“請道友移步。” 藍袍年輕人興味看他,回到:“我就不。” 僧人點點頭,繞過他,繼續掃其他地方。 那年輕人卻不放過他,僧人掃到哪里,他便踩到哪里,像個討人嫌的熊孩子。 年輕僧人無奈,抬眼看他,“道友有何事?” 年輕人理直氣壯伸手,“我的劍呢?” 年輕僧人搖頭,“不知。” 年輕人冷哼一聲,“不給我劍,我拆了你這佛塔。我告訴你原如,別以為我不敢。” 年輕僧人——也是昔年大荒上赫赫有名的殺僧原如嘆口氣,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救你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在廟里過得不知道多好……” 藍袍人哼道:“別廢話,快點,劍拿來!” 原如嘆氣,拍了拍身邊的佛塔。佛塔底座裂開,露出一柄銀色的劍。他看著劍臉上幾分羨慕不舍,“我救了你一命,這劍就送給我吧……” 藍袍人拿起劍揚長而去,“你做夢!” 原如看著他的背影,擦擦汗,心說這貨可算養好傷走了。想當年他一個人把整個大荒鬧得天翻地覆,一眾神魔看見他就頭疼……要不是自己欠他一份因果,才不會湊到這小魔星面前…… 藍袍人御劍而起。 青云市,剛剛下過雨的路上。 路邊的水溝里滿是泥濘積水,一只尾巴很短的黑色小貓可憐巴巴趴在里面喵喵叫。 岸上,幾個熊孩子哈哈笑著拿石頭丟它,路過的人無一不皺眉。 忽然,一只瑩白的手將小貓抱起來,虎著臉嚇走熊孩子,才無奈道:“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傅斂知沒好好養你嗎?” 小貓在他懷里愣了愣,忽然大聲叫起來。 來人安撫地摸摸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有了肉那個體回魂了,沒關系的,是好事。來,我們回家了。” 傍晚,神龍大人依然靠在陽臺上,看著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景色。這時,他眼睛一花,陽臺的玻璃外面,陡然出現了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愣住。 外面的人做了個鬼臉,“嚇到沒?” 傅斂知下意識點頭,又趕緊搖頭,“沒……” 那人笑了,穿過玻璃走進來,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傅斂知,我回來了。” 星芒每天都照耀大地,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謝謝你,對不起,久等了。 那洞好像有幾千仗深,還在急速擴張中,幾個玄術士躲閃不及被吸進去,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尚清一劍揮向太陰神,他卻躲都沒躲,硬生生受了這一劍,瘋狂道:“庚辰!我要你陪葬!” 天地間靈力一瞬間紊亂,劫云起,天雷醞釀而生。 就在這一刻,太陰幽熒一揮翅膀,直撲大地,隨后一聲巨響——他竟然自爆了神體! 而那黑洞卻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樣,一口氣膨脹了幾千倍,無數普通人、甚至樓房建筑被吸了進去。 這次雖然沒見血,卻比之前血流滿地的殺戮更加可怕。在寂寂無聲中,不知有多少生命被吞噬。 地上一片大亂。 尚清立在半空,耳邊響起信眾的期盼和祝福,嘆了口氣。 遙遠的天邊,巨龍正在飛速趕來。心底是那人通過契約傳來的祈求,“阿清,我們一起,這次我們一起,好不好?” 尚清突然調皮一笑,一劍揮出,“我不。” 那劍光不是指向地面,而是指向天空。 滿天星辰在劍光映照中更加閃亮,將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晝——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光芒暗下去,星子閃爍兩下,隱匿不見。 半空中落下點點熒光,像是星星掉下來了一樣。 星光覆蓋了整個大地,黑洞緩緩消失。吸進黑洞的人們被拋出來,扔到地面上,一個個怔愣不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受傷的玄術士們伸手接住那星光,卻發現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他們之前受到的傷竟然好了。 星子落在大地上,被破壞的溝壑縱橫的大地恢復如初,就連被踩歪的小草也支棱起來,抖抖嫩生生的小葉子。 萬物恢復如初。 傅斂知慢了一步趕到,抬手抓去,只抓到一把散落的星光,他怔住。 不知過了多久,地面傳來哭聲。 邵言哭著去扒那黑洞原本所在的地方,“尚清!尚清你回來啊尚清!嗚嗚嗚嗚嗚你去哪里了……” 李子果拉住他,自己已經眼眶通紅。 曹木星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操!又讓那家伙自己出風頭了!”淚水卻一滴一滴落下來。 人群中傳來低低啜泣聲,有人忍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他們都沒事了,所有人都沒事,一場浩劫化于無形,可是尚清呢?那個年輕人呢?那個總是擋在他們面前的年輕玄術士呢? 朱靈大師哭得差點昏倒,恨不得以身代之; 云虛道長盤膝而坐,默默誦經,傳令弟子們要在此誦經四十九天…… 傅家人也紅了眼眶,一邊卻忍不住往天上看,他們除了悲哀于尚大師的離開,更擔憂的是他們魂祖……不,應該是神龍大人。 神龍大人化作原型,依然是一身黑袍,飄在空中的背影卻那么悲哀、沉重……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替他落下淚來。 …… 網上,特殊部門雖然不能說出真相,卻也沒有隱瞞事實,發出公告告知民眾,那位顧問為了保護百姓犧牲了。 一時間,無數人拿著鮮花前來吊唁,這個本來被太陰幽熒選做死亡之地的地方,成了鮮花的海洋。 人們前來祭奠英雄,他們感激著、幸福著,無數信仰漂浮在上空。卻不知,在隱匿法陣之下,那里還漂浮著一條神龍。 一晃十天而過。 這十天,始終有玄術士駐扎在這里,他們維持秩序、誦經祈福。雖然他們都知道,尚大師、或者說庚辰星君,最后以神魂為祭替他們擋了太陰幽熒的禁術,但他們還是希望,尚大師能夠有來世。 或許、或許他會有一絲殘魂留下呢? 一片默默的誦經聲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盤膝而坐的邵言睜開眼,嗓音沙啞,“大佬。” 傅斂知沒回應,他站在鮮花堆成的小山前。小山上放著一張照片,不知道是誰偷拍的,尚清坐在圖書館里,轉頭看向鏡頭,眼中帶著笑意。 傅斂知伸手一摸,相框上積了一些露水。他將露水擦干,將照片揣進兜里,隨后消失不見。 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邵言木呆呆回頭一看,是個少女,好像是傅家人,叫做傅幼齡。 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固執地問邵言,“尚大師那么厲害,他會沒事的吧?他會回來嗎?” 邵言怔怔半晌,說道:“他會的。我認識他這么久,他從來沒讓別人失望過。” 傅幼齡嚎啕大哭。 傅斂知帶著那張照片回到家里。不是傅家,而是他和尚清兩個人的家。 小靈貓還在跑酷,聽見開門聲興沖沖跑過來,卻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一個急剎車停住腳步,警惕道:“主人呢?” 傅斂知看著這個尚清很喜歡的小東西,蹲下身,第一次對著儲備糧伸出手。 小靈貓猶豫一下,給個面子上前,在他手指上蹭了蹭,繼續問道:“主人呢?” 傅斂知張張嘴。 “對不起,我把他弄丟了。” …… 一眨眼,又是半個月過去,各大學校開學了。 邵言來看過傅斂知一次,沒能進門,卻在小區里碰上了游子鳴和孟懷。 兩人追著他問尚清去哪里了。 邵言愣愣地說他不回來了。 兩人還是問,說怎么就不回來了,是退學修仙去了嗎? 邵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說,是吧,修仙去了,不知道要修多久。 …… 小靈貓不相信主人魂飛魄散了,離家出走去找主人。 家里便只剩下傅斂知一個人。 桌子上是除夕時的年夜飯,雖然過去很久,但在防護法陣的作用下絲毫沒變。傅斂知便不去動它。 偶爾,他會打開電視,從一遍遍重播的春晚,到后來變成了平常的電視節目,已經過去了好久。 小區物業都知道,這家住著一個俊美但是冷漠的男人,屋子水電都用的很少,像是沒人一樣。 但只要去敲門,就會看見這男人成日站在陽臺上,手扶著欄桿,看向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這一看,就過去了兩年。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事件的親歷者自然不會忘記,卻也不再提起。 這就像是一條傷疤,橫亙在他們心頭,不去觸碰的時候是麻木。碰一下,便是生疼。 偶爾有玄術士碰到棘手的案子,會念叨一句,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其后便是一陣沉默。 有人在心里想,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可問題是,他不在了啊。 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年好時節。 陽嘉市如歸寺里,今年的迎春已經開了,朵朵嫩黃的小花攀在枝頭,看之可親。 寺廟后院的佛塔下,年輕僧人拿著掃把,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面。那地上明明什么都沒有,他卻掃的認真無比。刷刷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后院里回蕩。 似是一陣風過,一座佛塔亮起微弱光芒,塔下忽然出現一個藍袍身影。 年輕僧人似是看不見一般,依然掃著地面。掃到那藍袍人腳下,平靜道:“請道友移步。” 藍袍年輕人興味看他,回到:“我就不。” 僧人點點頭,繞過他,繼續掃其他地方。 那年輕人卻不放過他,僧人掃到哪里,他便踩到哪里,像個討人嫌的熊孩子。 年輕僧人無奈,抬眼看他,“道友有何事?” 年輕人理直氣壯伸手,“我的劍呢?” 年輕僧人搖頭,“不知。” 年輕人冷哼一聲,“不給我劍,我拆了你這佛塔。我告訴你原如,別以為我不敢。” 年輕僧人——也是昔年大荒上赫赫有名的殺僧原如嘆口氣,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救你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在廟里過得不知道多好……” 藍袍人哼道:“別廢話,快點,劍拿來!” 原如嘆氣,拍了拍身邊的佛塔。佛塔底座裂開,露出一柄銀色的劍。他看著劍臉上幾分羨慕不舍,“我救了你一命,這劍就送給我吧……” 藍袍人拿起劍揚長而去,“你做夢!” 原如看著他的背影,擦擦汗,心說這貨可算養好傷走了。想當年他一個人把整個大荒鬧得天翻地覆,一眾神魔看見他就頭疼……要不是自己欠他一份因果,才不會湊到這小魔星面前…… 藍袍人御劍而起。 青云市,剛剛下過雨的路上。 路邊的水溝里滿是泥濘積水,一只尾巴很短的黑色小貓可憐巴巴趴在里面喵喵叫。 岸上,幾個熊孩子哈哈笑著拿石頭丟它,路過的人無一不皺眉。 忽然,一只瑩白的手將小貓抱起來,虎著臉嚇走熊孩子,才無奈道:“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傅斂知沒好好養你嗎?” 小貓在他懷里愣了愣,忽然大聲叫起來。 來人安撫地摸摸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有了肉那個體回魂了,沒關系的,是好事。來,我們回家了。” 傍晚,神龍大人依然靠在陽臺上,看著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景色。這時,他眼睛一花,陽臺的玻璃外面,陡然出現了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愣住。 外面的人做了個鬼臉,“嚇到沒?” 傅斂知下意識點頭,又趕緊搖頭,“沒……” 那人笑了,穿過玻璃走進來,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傅斂知,我回來了。” 星芒每天都照耀大地,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謝謝你,對不起,久等了。 那洞好像有幾千仗深,還在急速擴張中,幾個玄術士躲閃不及被吸進去,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尚清一劍揮向太陰神,他卻躲都沒躲,硬生生受了這一劍,瘋狂道:“庚辰!我要你陪葬!” 天地間靈力一瞬間紊亂,劫云起,天雷醞釀而生。 就在這一刻,太陰幽熒一揮翅膀,直撲大地,隨后一聲巨響——他竟然自爆了神體! 而那黑洞卻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樣,一口氣膨脹了幾千倍,無數普通人、甚至樓房建筑被吸了進去。 這次雖然沒見血,卻比之前血流滿地的殺戮更加可怕。在寂寂無聲中,不知有多少生命被吞噬。 地上一片大亂。 尚清立在半空,耳邊響起信眾的期盼和祝福,嘆了口氣。 遙遠的天邊,巨龍正在飛速趕來。心底是那人通過契約傳來的祈求,“阿清,我們一起,這次我們一起,好不好?” 尚清突然調皮一笑,一劍揮出,“我不。” 那劍光不是指向地面,而是指向天空。 滿天星辰在劍光映照中更加閃亮,將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晝——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光芒暗下去,星子閃爍兩下,隱匿不見。 半空中落下點點熒光,像是星星掉下來了一樣。 星光覆蓋了整個大地,黑洞緩緩消失。吸進黑洞的人們被拋出來,扔到地面上,一個個怔愣不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受傷的玄術士們伸手接住那星光,卻發現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他們之前受到的傷竟然好了。 星子落在大地上,被破壞的溝壑縱橫的大地恢復如初,就連被踩歪的小草也支棱起來,抖抖嫩生生的小葉子。 萬物恢復如初。 傅斂知慢了一步趕到,抬手抓去,只抓到一把散落的星光,他怔住。 不知過了多久,地面傳來哭聲。 邵言哭著去扒那黑洞原本所在的地方,“尚清!尚清你回來啊尚清!嗚嗚嗚嗚嗚你去哪里了……” 李子果拉住他,自己已經眼眶通紅。 曹木星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操!又讓那家伙自己出風頭了!”淚水卻一滴一滴落下來。 人群中傳來低低啜泣聲,有人忍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他們都沒事了,所有人都沒事,一場浩劫化于無形,可是尚清呢?那個年輕人呢?那個總是擋在他們面前的年輕玄術士呢? 朱靈大師哭得差點昏倒,恨不得以身代之; 云虛道長盤膝而坐,默默誦經,傳令弟子們要在此誦經四十九天…… 傅家人也紅了眼眶,一邊卻忍不住往天上看,他們除了悲哀于尚大師的離開,更擔憂的是他們魂祖……不,應該是神龍大人。 神龍大人化作原型,依然是一身黑袍,飄在空中的背影卻那么悲哀、沉重……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替他落下淚來。 …… 網上,特殊部門雖然不能說出真相,卻也沒有隱瞞事實,發出公告告知民眾,那位顧問為了保護百姓犧牲了。 一時間,無數人拿著鮮花前來吊唁,這個本來被太陰幽熒選做死亡之地的地方,成了鮮花的海洋。 人們前來祭奠英雄,他們感激著、幸福著,無數信仰漂浮在上空。卻不知,在隱匿法陣之下,那里還漂浮著一條神龍。 一晃十天而過。 這十天,始終有玄術士駐扎在這里,他們維持秩序、誦經祈福。雖然他們都知道,尚大師、或者說庚辰星君,最后以神魂為祭替他們擋了太陰幽熒的禁術,但他們還是希望,尚大師能夠有來世。 或許、或許他會有一絲殘魂留下呢? 一片默默的誦經聲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盤膝而坐的邵言睜開眼,嗓音沙啞,“大佬。” 傅斂知沒回應,他站在鮮花堆成的小山前。小山上放著一張照片,不知道是誰偷拍的,尚清坐在圖書館里,轉頭看向鏡頭,眼中帶著笑意。 傅斂知伸手一摸,相框上積了一些露水。他將露水擦干,將照片揣進兜里,隨后消失不見。 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邵言木呆呆回頭一看,是個少女,好像是傅家人,叫做傅幼齡。 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固執地問邵言,“尚大師那么厲害,他會沒事的吧?他會回來嗎?” 邵言怔怔半晌,說道:“他會的。我認識他這么久,他從來沒讓別人失望過。” 傅幼齡嚎啕大哭。 傅斂知帶著那張照片回到家里。不是傅家,而是他和尚清兩個人的家。 小靈貓還在跑酷,聽見開門聲興沖沖跑過來,卻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一個急剎車停住腳步,警惕道:“主人呢?” 傅斂知看著這個尚清很喜歡的小東西,蹲下身,第一次對著儲備糧伸出手。 小靈貓猶豫一下,給個面子上前,在他手指上蹭了蹭,繼續問道:“主人呢?” 傅斂知張張嘴。 “對不起,我把他弄丟了。” …… 一眨眼,又是半個月過去,各大學校開學了。 邵言來看過傅斂知一次,沒能進門,卻在小區里碰上了游子鳴和孟懷。 兩人追著他問尚清去哪里了。 邵言愣愣地說他不回來了。 兩人還是問,說怎么就不回來了,是退學修仙去了嗎? 邵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說,是吧,修仙去了,不知道要修多久。 …… 小靈貓不相信主人魂飛魄散了,離家出走去找主人。 家里便只剩下傅斂知一個人。 桌子上是除夕時的年夜飯,雖然過去很久,但在防護法陣的作用下絲毫沒變。傅斂知便不去動它。 偶爾,他會打開電視,從一遍遍重播的春晚,到后來變成了平常的電視節目,已經過去了好久。 小區物業都知道,這家住著一個俊美但是冷漠的男人,屋子水電都用的很少,像是沒人一樣。 但只要去敲門,就會看見這男人成日站在陽臺上,手扶著欄桿,看向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這一看,就過去了兩年。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事件的親歷者自然不會忘記,卻也不再提起。 這就像是一條傷疤,橫亙在他們心頭,不去觸碰的時候是麻木。碰一下,便是生疼。 偶爾有玄術士碰到棘手的案子,會念叨一句,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其后便是一陣沉默。 有人在心里想,要是尚清在就好了。可問題是,他不在了啊。 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年好時節。 陽嘉市如歸寺里,今年的迎春已經開了,朵朵嫩黃的小花攀在枝頭,看之可親。 寺廟后院的佛塔下,年輕僧人拿著掃把,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面。那地上明明什么都沒有,他卻掃的認真無比。刷刷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后院里回蕩。 似是一陣風過,一座佛塔亮起微弱光芒,塔下忽然出現一個藍袍身影。 年輕僧人似是看不見一般,依然掃著地面。掃到那藍袍人腳下,平靜道:“請道友移步。” 藍袍年輕人興味看他,回到:“我就不。” 僧人點點頭,繞過他,繼續掃其他地方。 那年輕人卻不放過他,僧人掃到哪里,他便踩到哪里,像個討人嫌的熊孩子。 年輕僧人無奈,抬眼看他,“道友有何事?” 年輕人理直氣壯伸手,“我的劍呢?” 年輕僧人搖頭,“不知。” 年輕人冷哼一聲,“不給我劍,我拆了你這佛塔。我告訴你原如,別以為我不敢。” 年輕僧人——也是昔年大荒上赫赫有名的殺僧原如嘆口氣,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救你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在廟里過得不知道多好……” 藍袍人哼道:“別廢話,快點,劍拿來!” 原如嘆氣,拍了拍身邊的佛塔。佛塔底座裂開,露出一柄銀色的劍。他看著劍臉上幾分羨慕不舍,“我救了你一命,這劍就送給我吧……” 藍袍人拿起劍揚長而去,“你做夢!” 原如看著他的背影,擦擦汗,心說這貨可算養好傷走了。想當年他一個人把整個大荒鬧得天翻地覆,一眾神魔看見他就頭疼……要不是自己欠他一份因果,才不會湊到這小魔星面前…… 藍袍人御劍而起。 青云市,剛剛下過雨的路上。 路邊的水溝里滿是泥濘積水,一只尾巴很短的黑色小貓可憐巴巴趴在里面喵喵叫。 岸上,幾個熊孩子哈哈笑著拿石頭丟它,路過的人無一不皺眉。 忽然,一只瑩白的手將小貓抱起來,虎著臉嚇走熊孩子,才無奈道:“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傅斂知沒好好養你嗎?” 小貓在他懷里愣了愣,忽然大聲叫起來。 來人安撫地摸摸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有了肉那個體回魂了,沒關系的,是好事。來,我們回家了。” 傍晚,神龍大人依然靠在陽臺上,看著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景色。這時,他眼睛一花,陽臺的玻璃外面,陡然出現了一個飄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愣住。 外面的人做了個鬼臉,“嚇到沒?” 傅斂知下意識點頭,又趕緊搖頭,“沒……” 那人笑了,穿過玻璃走進來,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傅斂知,我回來了。” 星芒每天都照耀大地,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謝謝你,對不起,久等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