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劉老三那婆娘也慌了神,趕緊上前來解釋:“大人,別聽這女人胡說,我男人不是那種人啊,大人——” “閉嘴!”那警員聽這粗鄙婦人一口一個“這女人”,恨不得沖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孰是孰非警務司自有論斷,諸位,跟我走一趟吧!” 說罷,一把把還癱在地上的劉老三拉起來,押著去了警局,余下看熱鬧的路人都是唏噓不已,聚在一處說了會兒嘴,就各自散開,趕緊把這消息同鄰里街坊宣傳宣傳去。 娘誒,劉老三要吃牢飯啦! 作為報案人和當事人,唐沅也得帶著那女孩跟著去警務司。 小姑娘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劉老三被幾個警員押走,直到唐沅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了句“走了”,她才恍然回神,沒等唐沅反應過來,就又“噗通”一下跪下去,不由分說地沖著她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等她再抬起頭,已是滿臉淚水。 那劉老三本不是什么錚錚鐵骨之人,一到警務司腿都軟了,沒怎么盤問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個干干凈凈。 這小姑娘名叫草兒,生父早早地去了,四五歲上的時候母親帶著她改嫁,嫁到了劉老三家。 這劉老三是個不學無術的市井混混,從小到大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干,在附近的名聲很不好,年到三十也沒有姑娘愿意嫁給他,他就起了歪心思,半是逼迫半是誘哄地哄著草兒的娘改嫁給他,勉強算是有了個家庭。 草兒的娘是個從內到外的舊式婦女,信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嫁到了劉家,便事事以劉老三為先,反把自己的親生女兒丟在一邊。 劉老三不喜歡草兒這個拖油瓶,嫌養著她浪費糧食,但又不好直截了當地把她丟了,便在家拿她當個女仆使。草兒小小年紀就得洗衣做飯,承包家里幾乎所有的家務活兒,干得比誰都多,成日里卻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瘦得皮包骨頭,好幾次都是靠著鄰里的施舍才活了下去。 劉老三好酗酒,喝醉了就打人,有時候打草兒,有時候打草兒的娘。草兒的娘到底多吃幾年米,心眼比草兒要多,被打了幾次后,就學會在劉老三喝醉后悄悄躲起來,讓他找不著她。 她能躲,草兒卻不知道能躲到哪兒去,于是她就成了劉老三的出氣筒。男人發酒瘋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好幾次扯著她的頭發把她的腦袋往墻上撞,撞得咚咚作響。 小姑娘每一次都做好了就此死去的準備,而那個時候,她娘就在里屋,隔著一道房門漠視她的痛苦。 她知道,娘做夢都想給劉老三生個兒子,而她這個前夫的女兒對她來說,是毫無價值的,是應該拋棄的。 草兒雖然由于常年的營養不良長得瘦小,但到底在劉老三手底下熬了四五年,是個十歲的大姑娘了。再有兩年,她就會被嫁出去換一份彩禮,草兒知道,那將是她人生唯一一個轉折點,她期盼嫁一個會把她當人看的丈夫,和他生兒育女,平安到老。 可惜,她最終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劉老三月前在賭場欠了好多銀子,家里實在還不起了,就想抓她去抵債。 賭場那是什么樣的地方,進去了這輩子都別想出來。草兒知道這回若真讓繼父得逞了,她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她頭一次生出了抵抗的勇氣,在劉老三要抓她去賭場的時候狠狠給了他一棍,轉身奪門就跑。 然后她就撞到了一輛昂貴的轎車上,仰頭看到了唐沅。 十歲的小姑娘這時候還不明白那對她意味著什么,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她再回想起這一天,終于明白她此刻遇到的,是她的此生救贖。 …… 這案子來龍去脈再清晰不過,也沒什么好再查探的,警務司迅速寫好了卷宗結了案,按照新政府推行的法律對劉老三數罪并罰,關進了大獄。 按照警務司的意思,草兒畢竟還有個親生的娘,理當由她帶回去繼續撫養。可那邊剛把這意思表達出來,唐沅都還沒發話,草兒卻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姐姐,我想跟你走。” 那眼里有渴望,有希冀,還有害怕她拒絕的忐忑。 唐沅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個想拼命掙脫泥濘的靈魂,于是沒怎么猶豫地,她點頭說了好。 草兒的娘是個沒什么主見的女人,眼下她正是失了丈夫六神無主之際,唐沅稍微威脅敲打一番,她也就同意讓出草兒的監護權。唐沅給了她一筆錢,約好時間去辦手續,就帶著草兒離開了警務司。 這一大串事情解決下來,早已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好在這兒離雜志社已不算遠,唐沅讓司機先送草兒回別墅,自己乘了黃包車繼續往雜志社去。 她早叫了跑腿的人先去向莊彥書告罪,眾人也都知道她臨時有要事纏身。眼下飯點已過,唐沅以為自己只是去走個過場略坐一坐,卻不想進去后才發現一屋子人都等著她,望著滿桌的菜肴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動筷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