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善初正在酒店房間里躺著看電視。 忽然間,房間門鈴又響起。 善初打開門,再次看到了格雷伯爵熟悉的臉。 格雷伯爵朝他微微一笑,眼神里透出淡光,使人看不透的情緒若隱若現(xiàn)。 善初心里忽然產(chǎn)生了莫名的緊張:“你怎么又回來了?” “想起有點事。”格雷伯爵朝屋內(nèi)走了進去。 善初關(guān)上門,一臉疑惑地看向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轉(zhuǎn)過身,對他說:“還沒睡?” 善初不解其意,但還是回答:“還沒有。” “那你快睡吧。”格雷伯爵伸出一只手?jǐn)堊∩瞥醯募氀硪恢皇址旁谒暮竽X勺上,猶如擁抱孩子一樣輕柔,“睡下吧。” 善初也如同被哄睡的嬰兒般,緩緩閉上眼睛。 “你會忘記一切……煩惱……憂慮……不必要的人和事……”格雷伯爵嘗試著,讓自己思維的力量穿梭在這個夢境,猶如白鳥展開翅膀,猶如藤蔓攀附巨木,“你只會記得一件事……那就是……” 善初微閉雙目,靠在格雷伯爵的肩頭,聽到格雷伯爵最后的指令:“你愛我。” 你愛我。 ——這就是格雷伯爵最深的欲`望。 包裹在他紳士的偽裝下、潛藏在他多疑的保護殼里……最脆弱的心、也是最本源的意。 善初在格雷伯爵的懷里熟睡,猶如搖籃里的嬰兒一樣安穩(wěn)。 格雷伯爵心滿意足地喟嘆,將他抱起來,直接帶走。 善初醒來的時候是在格雷伯爵的房子里。 還是那華麗精美的房間,專門為他打造的美好的臥室。 善初眼神透露出純真與懵懂:“這是哪兒?” 格雷伯爵坐在床邊,發(fā)現(xiàn)善初醒來后,便立即關(guān)切地說:“你感覺怎么樣?” 善初眼神里寫滿疑惑:“我……我……我是誰?這是哪兒?” 他顯得懵懂無比,像是孩子一樣。 格雷伯爵愛憐地擁住他,柔聲說:“你是善初,我的戀人。” 善初靠在格雷伯爵的懷里,茫然地說:“我們是戀人?” “不錯。”格雷伯爵笑了笑,問道,“難道你不信我?” “不是的。”善初看著格雷伯爵的眼神充滿依戀,“我知道我們一定是戀人。” 善初不是會害羞的那種小男孩,他歪了歪腦袋,坦然笑道:“因為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很喜歡。我喜歡的人,當(dāng)然得喜歡我。所以我們是戀人。” 格雷伯爵苦笑:“那是,你喜歡的人怎么會不喜歡你?” 善初的魅力太大了,他想要誰喜歡他,誰就會喜歡他。 格雷伯爵已見識過這個男孩妖邪一樣的魅力。 然而,善初喜歡他? 格雷伯爵有些不甘:他是用了催眠的辦法,才讓善初對自己充滿愛意。 善初此刻雛鳥似的依戀,都是受夢境意識的影響罷了。 但是…… 但是這樣也很好。 格雷伯爵閉著眼睛,吻了吻善初光滑的額頭,虔誠得就像是信徒親吻神像的腳趾一樣。 善初卻是個坐不住的,立即好奇地問道:“我怎么會什么都不記得了?對了,這兒是哪兒啊?我多大了?你是干什么的?我又是干什么的……?” 他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問也問不完。 格雷伯爵卻很有耐心,一條條地為他解答。 格雷伯爵回答的大部分內(nèi)容都是實話,他告訴善初,二人從中學(xué)開始就是同學(xué),現(xiàn)在讀同一家大學(xué)。善初是善氏的公子,是一個年輕的富二代,母親已亡故,因為各種原因,他和父親繼母關(guān)系極差。而格雷伯爵是公爵之子,平時喜歡搞政治活動。 善初聽得連連點頭,大約因為這些都符合善初潛意識的記憶,所以善初接受得很快。善初只說:“你說的這些,我好像都有點兒印象。” “那就好。”格雷伯爵說,“你慢慢會記起來的。” 善初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我是怎么失憶的?” 格雷伯爵胡謅道:“你洗澡的時候頭撞到了浴缸,所以腦部有損傷。但醫(yī)生說不影響你的日常生活。所以你不用太擔(dān)心。慢慢想就會記起來的。我會照顧你。” 善初也接受了這個說法。 善初照常上學(xué),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也很快想起來了,因此上課的問題不大。 老師和同學(xué)都挺友好的,他失憶了也能夠很好的和大家相處。 只是,他和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大家對他的態(tài)度都是不冷不熱,禮貌但不親近。沒有人會找他的麻煩,甚至還對他挺客氣,但卻親昵不起來。 善初眼底偶爾會劃過一絲不適應(yīng):就像是他認知里的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還有一個叫施簫奈的家伙,天天跑到善初面前挑釁他。 “什么?聽說你失憶了?”施簫奈挑眉看他,“撞壞腦子了?你腦子本來就不太好,還撞壞了,以后可怎么辦?” 善初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施簫奈,也不稀得理會他,轉(zhuǎn)身就走。 聰明版本的施簫奈已經(jīng)被這個世界排斥出去,再也進不來了。 擬真世界里只剩下笨版施簫奈。 這個笨版施簫奈便跟個惱人的蒼蠅一樣,嗡嗡的繞著善初:“你要是什么都不記得了,是不是連字也不會寫了?對了,你居然還懂得走路,真是不錯啊!” 善初真想一巴掌拍在對方臉上,可對方的臉偏偏長得那么漂亮,善初就不好意思扇他巴掌了。 面對善初的冷臉,施簫奈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他使勁渾身解數(shù),不過就是想要善初給他一點反饋。 卻不想,善初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施簫奈心里很難受。 而笨版施簫奈爭取心上人注意力的辦法永遠只有一個——欺負他。 施簫奈便撿起石頭,往善初身上丟。 沒想到,石頭明明是往善初身上丟的,下一秒?yún)s手滑砸到自己腳背上。 施簫奈“哎喲”一聲喊痛。 善初聽到痛呼聲,便扭頭看向施簫奈,臉露疑惑。 這時候,施簫奈竟覺得不那么痛了,甚至還有點兒愉快:他好像還挺關(guān)心我的? 啊,如果這樣能被他關(guān)注,我是不是可以多砸自己幾下? 善初正想說什么,卻見格雷伯爵從他背后走了出來。施簫奈嚇了一跳:“你從哪兒冒出來的?跟鬼魂一樣!” 格雷伯爵冷冷一笑,說:“你之前在雅典學(xué)院欺負善初還不夠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也該成熟一點,不該惹的人不要去惹。” 格雷伯爵從來不喜歡施簫奈,但表面功夫還是有的,平時都會笑瞇瞇的和他說點客套話,就算是散發(fā)敵意都是暗示性的冷嘲熱諷,從沒試過像現(xiàn)在這樣直白的冷聲威脅。 面對突然變得這么冷酷的格雷伯爵,施簫奈也是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善初皺眉:“以前在雅典學(xué)院就欺負我啦?” 施簫奈嘴巴囁嚅幾下,竟發(fā)不出聲音。 他不知該說什么,心亂如麻。 格雷伯爵站在善初面前,擋住施簫奈的視線:“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靠近善初,我會讓你后悔。” 施簫奈何曾受過這樣的威脅? 他氣不過,驕矜一笑:“伊甸威廉帝瓦爾,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冠上一個伯爵的名頭就以為我會怕你?” 很少人會這樣當(dāng)面直呼格雷伯爵的名字,這樣是一種挑釁和冒犯。 但格雷伯爵絲毫沒有被激怒,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神色的淡漠猶如蔑視一只小螞蟻。 格雷伯爵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對善初說:“走吧。我們回家去,不要理這種無聊的人。” “嗯。”善初點點頭,完全沒有分給施簫奈一個眼神,就隨格雷伯爵走了。 施簫奈被氣得捏緊了拳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僵在那兒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樣,一時間恐慌竄滿全身,他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隨著格雷伯爵和善初的離去,學(xué)院的天空忽然失去光芒,沉入無邊黑暗。 而施簫奈也被淹沒在這片純黑之中。 與此同時,格雷伯爵和善初走過的路卻是繁花似錦、陽光普照,仿佛永遠都在明媚的春日。 格雷伯爵用余光觀察善初的神色,發(fā)現(xiàn)善初一路走來都沒有回頭。 按照現(xiàn)世那個處處留情的善初,在剛剛的情況下必然會悄悄給施簫奈一個回眸,讓施簫奈的心再次悸動。 但這個善初沒有。 別說是離開的時候,就是在剛才施簫奈和他說話的時候,善初都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格雷伯爵仍忍不住道:“施簫奈恐怕是喜歡你。” “哧。”善初感到好笑,“喜歡我就欺負我?他是幼兒園剛畢業(yè)嗎?” “他是這樣的心性。”格雷伯爵頓了頓,說,“這樣的心性雖然幼稚,但配上他這樣的容顏,還算得上可愛。” ——“這樣的心性雖然幼稚,但配上他這樣的容顏,還算得上可愛。”這句話其實原本是出自善初之口。 當(dāng)年,格雷伯爵曾旁敲側(cè)擊地說施簫奈性格太糟糕,善初便點頭,說了這句話。 意思就是施簫奈性格是不討喜,但臉蛋討喜。 格雷伯爵如今將這句話又搬了出來,試探善初的反應(yīng)。 善初聽到這句話,眉心蹙起,一臉不贊同地看著格雷伯爵:“怎么?你覺得他很可愛?” 格雷伯爵笑了:竟是吃醋了。 格雷伯爵的心就像是有一顆堅固的硬糖,在善初這句話之下驟然融化,軟成一攤糖漿。 從現(xiàn)世到夢幻,這是善初頭一回為格雷伯爵而吃醋吧…… 格雷伯爵滿心甜蜜,擁住善初,吻他的嘴角:“傻子……” 善初拍開他的臉:“我才不是傻子。” “你不是。”格雷伯爵笑,“我才是。” 我是那個傻子。 格雷伯爵不禁想:原來這就是做夢的感覺。 一切的美好,那么的不真實。 卻又那樣的引人沉溺。 格雷伯爵剛?cè)雺舻臅r候,確實是沖著為善初治愈而來的,也沒想過要將他困在夢中。 然而,善初使計將格雷伯爵拉入了深層夢境。 深層夢境里的格雷伯爵更臣服于本我的欲`望,因此在發(fā)現(xiàn)真相后,第一反應(yīng)是如何利用這個優(yōu)勢來占`有善初。 若是現(xiàn)世的格雷伯爵,是不會這么做的。 現(xiàn)世的他,雖然執(zhí)迷,但總是理性的愛更多。 在現(xiàn)實世界里,格雷伯爵也不是沒有機會將善初圈養(yǎng)馴服,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想法,但他總是可以克制住這樣的欲`念。 但在深層意識里,他沒有這樣強大的自控力。 當(dāng)善初就在他掌控的世界里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看見糖果的孩子,只知道伸手去抓,拆開彩色的、誘`人的包裝紙,趕緊放進嘴巴里,迫不及待地使它融化在自己的身體里。誰也搶不走,我的,糖果。 格雷伯爵牽著善初的手,一路往前走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烏黑的頭發(fā),墨綠的眼睛,修長的身體——游念。 “游博士。”格雷伯爵聲音里透出不容忽視的敵意,手里將善初的手?jǐn)€得更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游念看著格雷伯爵,沉聲說。 游念一直都是淡淡的,此刻卻神情嚴(yán)肅,顯然,事態(tài)已經(jīng)變得很嚴(yán)重了。 格雷伯爵說:“你來找我,正好,我也想找你。” 說著,格雷伯爵的意識再次啟動,念力朝游念的方位發(fā)散,打算故技重施,像對付施簫奈一樣,將游念彈出這個世界。 在他的意念碰觸到游念的時候,游念的身影就消失了,猶如迷霧一樣散去。 善初吃了一驚,嚇得往后退一步:“這是鬼嗎?” 空氣中只飄下一句話,是游念的聲音:“回頭看一眼吧”。 這聲音對善初極具引導(dǎo)力。 善初下意識就相信他,并順從地轉(zhuǎn)過臉去看。 善初腳下是芳草萋萋、繁花似錦的花路,但走過的地方卻已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就像是有一張巨獸的大口在吞噬這個世界。 善初嚇得腳下打滑,險些站立不穩(wěn)。 格雷伯爵卻擁緊了他:“別怕。”聲音沉沉的。 善初抬起頭看著格雷伯爵,嘴唇發(fā)干,從格雷伯爵的眼神里竟然讀到了瘋狂的氣息。 遙遠的金鈴聲再次響起,腳下的大地猶如地震一樣震動。 善初的耳里灌滿風(fēng)聲,眼前閃爍過層層的夢境意識,最終到達了現(xiàn)實的層面。 看著善初突然清明的眼神,挫敗感立即涌上格雷伯爵的心頭。 格雷伯爵苦笑:“你想起來了。” 善初也苦笑:“我想起來了。” 格雷伯爵撫摸善初的臉,眼里充滿痛苦:“夢醒得真快。” 善初搖搖頭,說:“你這樣胡亂篡改擬真世界,會導(dǎo)致世界崩塌的,你知道嗎?” “也許吧。”格雷伯爵淡淡回答。 善初看向破碎的天空,額頭跳著的痛:“世界崩塌了,你懂嗎?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不趕快脫離的話,我們的意識就會跟隨這個世界破滅,你知道嗎?” 他們的意識構(gòu)建了擬真世界,但也裝載在這個擬真世界里。 格雷伯爵肆無忌憚地破壞世界邏輯,導(dǎo)致運算出bug,世界崩塌。因此,裝載在世界里的意識也會隨之消亡。 “所以呢?”格雷伯爵用滿不在乎地口吻以及極為在乎的眼神回應(yīng),“你還是選擇離開我的世界,對嗎?” 善初怔住了:瘋了瘋了,我家威爾瘋了。 他雖然想過深層意識的格雷伯爵可能會比較偏執(zhí),但始終沒料到會到這個程度。 也許是因為現(xiàn)世的格雷伯爵太謙謙君子了吧。 善初一時懵了,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 天空露出黑色的巨洞,呼嘯的噴涌著怒吼的狂風(fēng)。 善初腳下都站不穩(wěn),整個人搖搖欲墜。 沒聽到善初的回應(yīng),格雷伯爵便當(dāng)是默認了:果然,夢醒了,他就會離開。 離開? 格雷伯爵眼神里充滿瘋狂之色: 怎么可能讓你離開? 善初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風(fēng)仍在凌冽地呼嘯著。 不知過了多久,善初醒來時,還是在那華麗的臥室里。 然而,格雷伯爵的身體壓在他的上方,猶如一團烏云,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啊……”善初驚呼一聲,腦子里一團混沌。 “醒來就好,”格雷伯爵低聲說,語氣像水一樣溫柔,“我也希望你看著。” “唔……”善初被刺激得眼淚都要流下了,“威爾……” 他顫抖的呼喚讓格雷伯爵更加興奮。 “你還是愛我的,對嗎?”格雷伯爵撫摸善初的臉頰,猶如在撫摸珍貴的瓷器。 善初抬起黑羽一樣睫毛,眼角泛著淚光,目光望向窗外。 格雷伯爵用臉貼著他的側(cè)臉,和他一同望向窗外。 窗外狂風(fēng)怒吼,整個世界隨時崩塌,夢一樣的黑色吞沒一切,并往這邊緩緩?fù)七M,隨時會將這華麗的房間吞沒。 善初緊張起來,肌肉都繃得十分緊張了。 格雷伯爵輕呼一聲,說:“你這樣緊張是為什么?” 善初驚異地看著格雷伯爵。 還是那張雪膚藍眸的俊秀臉龐,此刻卻染上了執(zhí)迷和瘋狂,變得扭曲。 “別害怕。”格雷伯爵低聲說,“我會與你一起的,永遠一起……” 善初忽然笑了:“你愛我嗎,威爾?” 格雷伯爵怔忡,不語。 善初凝視著他:“到現(xiàn)在你還不敢承認嗎?” “沒什么不敢的。”格雷伯爵的一切偽裝已宣告破裂,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瘋狂的愛,“我愛你,善初。” 善初忽然坐起來,摟住格雷伯爵的肩膀,十分霸氣地騎在了格雷伯爵的身上。 格雷伯爵吃了一驚,驚異地仰視著善初。 善初如同一個矜貴的少爺,凌駕在男仆的身上,施恩似的低頭:“我也愛你,威爾。” 格雷伯爵眼睛陡然睜大,像是無法相信。 他的心在胸膛里激烈的跳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撲出他的肋骨、破出他的皮膚,跳向心上人的手掌,任他隨意揉`捏。 善初的手拂過格雷伯爵的胸膛:“如果不是愛你,為什么要陪你玩這個要命的游戲?你想過嗎?” 格雷伯爵的眼中閃爍星光,嘴唇微動,說下他人生中最難置信也最渴求的一句話:“你愛我。” 黑色的颶風(fēng)席卷而來,猶如大象碰倒積木一樣輕易地摧毀了這間華麗的房舍。 擬真世界的中心宣告崩塌。 一對戀人在臥床上相擁到世界破滅的最后一刻。 風(fēng)在怒吼,但情人卻在低吟。 這是一次破滅,也是一次重生。 ——現(xiàn)實世界—— ——游念實驗室—— 游念沿著走廊往前行,他身上穿著看起來很干凈的白大褂,像是一個醫(yī)生似的,臉上也是一副生死看淡、平靜無波的表情。 他到達走廊盡頭后,便推開玻璃門。 玻璃房里猶如黑色的洞穴,在他走入的那一剎那,感應(yīng)燈開啟,房間頓時亮如白晝。 精密的儀器遍布室內(nèi),玻璃墻上掛著24小時監(jiān)控的顯示器。 而房間的正中央,正躺著格雷伯爵和善初。 他們忽然睜開眼睛,眼里是困惑,隨后便是慌忙。 二人下意識的都是第一時間去搜尋對方。 當(dāng)看到對方的臉龐時,一切的慌張盡數(shù)消失,只剩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們擁緊對方,動作太大,扯掉了貼在頭皮的十幾塊電磁貼片。 因為失去電磁聯(lián)系,監(jiān)控器上顯示數(shù)值清零。 格雷伯爵笑而不語,轉(zhuǎn)頭望向旁側(cè),他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另外兩張入夢床,而且都空了。一張應(yīng)當(dāng)是屬于游念的,另一張則是施簫奈的,但他已經(jīng)離開了。本來應(yīng)該接觸他頭皮的電磁貼片孤零零地掛在那兒,看起來像獨自離開的施簫奈本人一樣寂寞。 格雷伯爵紳士地問:“施簫奈呢?” 他提起施簫奈的時候,語氣已經(jīng)是完全不在意了:不是假裝大度的那種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善初卻不高興地扯著格雷伯爵的衣領(lǐng):“你管別人干什么?” 格雷伯爵溫柔地低頭,吻了吻善初的嘴角:“我錯了。請你懲罰我。” 站在旁邊的游念突然開口,說:“設(shè)備很貴,想搞的話請去開`房。” 二人這才回過神,看向了游念。 格雷伯爵很快反應(yīng)過來,說:“不是說世界崩塌,我們的意識會毀滅嗎?” 游念說:“燈泡還有個跳閘保護呢,你覺得我的實驗室沒有?” 格雷伯爵沉吟一番,忽然明白過來:“施簫奈跟我透露夢境世界的真相,讓我猜到自己是夢境主人,也是你的計劃嗎?” 說著,格雷伯爵冰藍的眼睛望向了善初。 善初含笑點頭:“我只催眠了你,進入你的深層夢境,卻仍保留著施簫奈在這個實驗之中。就是為了這一天,讓他來提醒你什么。到時候你就能在深層夢境里醒來。” 善初打電話約游念過來打牌,說是要給格雷伯爵下一劑“猛藥”,下的其實不是讓格雷伯爵吃醋的猛藥,而是讓格雷伯爵恢復(fù)記憶的猛藥。 他讓真我伯爵恢復(fù)記憶,成為完整的他。 善初淡聲說:“我想知道擁有完整記憶的你在真我夢境里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格雷伯爵一怔,卻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在剝掉理智的束縛后,格雷伯爵的心里對善初全是洶涌的愛與欲:“如你所見,那個‘我’是非常危險的。” 善初卻笑道:“你忘了?那是你的‘真我’,也是我的‘真我’。在我最深的心里,就是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奉陪。” 格雷伯爵垂下眼瞼,神情溫柔。 三十歲的他對待善初總是若即若離,感情從不輕易表露,但在此刻,他藍色的眼里全是海洋一樣澎湃的愛意,不再遮藏,不再掩飾。 他說:“我知道,你愛我。” 說來也怪,都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是“我愛你”。 但到了善初與格雷伯爵之間,竟成了“你愛我”。 善初也顫聲說:“我也知道了,你愛我。” ——end—— 現(xiàn)世的他,雖然執(zhí)迷,但總是理性的愛更多。 在現(xiàn)實世界里,格雷伯爵也不是沒有機會將善初圈養(yǎng)馴服,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想法,但他總是可以克制住這樣的欲`念。 但在深層意識里,他沒有這樣強大的自控力。 當(dāng)善初就在他掌控的世界里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看見糖果的孩子,只知道伸手去抓,拆開彩色的、誘`人的包裝紙,趕緊放進嘴巴里,迫不及待地使它融化在自己的身體里。誰也搶不走,我的,糖果。 格雷伯爵牽著善初的手,一路往前走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烏黑的頭發(fā),墨綠的眼睛,修長的身體——游念。 “游博士。”格雷伯爵聲音里透出不容忽視的敵意,手里將善初的手?jǐn)€得更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游念看著格雷伯爵,沉聲說。 游念一直都是淡淡的,此刻卻神情嚴(yán)肅,顯然,事態(tài)已經(jīng)變得很嚴(yán)重了。 格雷伯爵說:“你來找我,正好,我也想找你。” 說著,格雷伯爵的意識再次啟動,念力朝游念的方位發(fā)散,打算故技重施,像對付施簫奈一樣,將游念彈出這個世界。 在他的意念碰觸到游念的時候,游念的身影就消失了,猶如迷霧一樣散去。 善初吃了一驚,嚇得往后退一步:“這是鬼嗎?” 空氣中只飄下一句話,是游念的聲音:“回頭看一眼吧”。 這聲音對善初極具引導(dǎo)力。 善初下意識就相信他,并順從地轉(zhuǎn)過臉去看。 善初腳下是芳草萋萋、繁花似錦的花路,但走過的地方卻已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就像是有一張巨獸的大口在吞噬這個世界。 善初嚇得腳下打滑,險些站立不穩(wěn)。 格雷伯爵卻擁緊了他:“別怕。”聲音沉沉的。 善初抬起頭看著格雷伯爵,嘴唇發(fā)干,從格雷伯爵的眼神里竟然讀到了瘋狂的氣息。 遙遠的金鈴聲再次響起,腳下的大地猶如地震一樣震動。 善初的耳里灌滿風(fēng)聲,眼前閃爍過層層的夢境意識,最終到達了現(xiàn)實的層面。 看著善初突然清明的眼神,挫敗感立即涌上格雷伯爵的心頭。 格雷伯爵苦笑:“你想起來了。” 善初也苦笑:“我想起來了。” 格雷伯爵撫摸善初的臉,眼里充滿痛苦:“夢醒得真快。” 善初搖搖頭,說:“你這樣胡亂篡改擬真世界,會導(dǎo)致世界崩塌的,你知道嗎?” “也許吧。”格雷伯爵淡淡回答。 善初看向破碎的天空,額頭跳著的痛:“世界崩塌了,你懂嗎?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不趕快脫離的話,我們的意識就會跟隨這個世界破滅,你知道嗎?” 他們的意識構(gòu)建了擬真世界,但也裝載在這個擬真世界里。 格雷伯爵肆無忌憚地破壞世界邏輯,導(dǎo)致運算出bug,世界崩塌。因此,裝載在世界里的意識也會隨之消亡。 “所以呢?”格雷伯爵用滿不在乎地口吻以及極為在乎的眼神回應(yīng),“你還是選擇離開我的世界,對嗎?” 善初怔住了:瘋了瘋了,我家威爾瘋了。 他雖然想過深層意識的格雷伯爵可能會比較偏執(zhí),但始終沒料到會到這個程度。 也許是因為現(xiàn)世的格雷伯爵太謙謙君子了吧。 善初一時懵了,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 天空露出黑色的巨洞,呼嘯的噴涌著怒吼的狂風(fēng)。 善初腳下都站不穩(wěn),整個人搖搖欲墜。 沒聽到善初的回應(yīng),格雷伯爵便當(dāng)是默認了:果然,夢醒了,他就會離開。 離開? 格雷伯爵眼神里充滿瘋狂之色: 怎么可能讓你離開? 善初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風(fēng)仍在凌冽地呼嘯著。 不知過了多久,善初醒來時,還是在那華麗的臥室里。 然而,格雷伯爵的身體壓在他的上方,猶如一團烏云,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啊……”善初驚呼一聲,腦子里一團混沌。 “醒來就好,”格雷伯爵低聲說,語氣像水一樣溫柔,“我也希望你看著。” “唔……”善初被刺激得眼淚都要流下了,“威爾……” 他顫抖的呼喚讓格雷伯爵更加興奮。 “你還是愛我的,對嗎?”格雷伯爵撫摸善初的臉頰,猶如在撫摸珍貴的瓷器。 善初抬起黑羽一樣睫毛,眼角泛著淚光,目光望向窗外。 格雷伯爵用臉貼著他的側(cè)臉,和他一同望向窗外。 窗外狂風(fēng)怒吼,整個世界隨時崩塌,夢一樣的黑色吞沒一切,并往這邊緩緩?fù)七M,隨時會將這華麗的房間吞沒。 善初緊張起來,肌肉都繃得十分緊張了。 格雷伯爵輕呼一聲,說:“你這樣緊張是為什么?” 善初驚異地看著格雷伯爵。 還是那張雪膚藍眸的俊秀臉龐,此刻卻染上了執(zhí)迷和瘋狂,變得扭曲。 “別害怕。”格雷伯爵低聲說,“我會與你一起的,永遠一起……” 善初忽然笑了:“你愛我嗎,威爾?” 格雷伯爵怔忡,不語。 善初凝視著他:“到現(xiàn)在你還不敢承認嗎?” “沒什么不敢的。”格雷伯爵的一切偽裝已宣告破裂,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瘋狂的愛,“我愛你,善初。” 善初忽然坐起來,摟住格雷伯爵的肩膀,十分霸氣地騎在了格雷伯爵的身上。 格雷伯爵吃了一驚,驚異地仰視著善初。 善初如同一個矜貴的少爺,凌駕在男仆的身上,施恩似的低頭:“我也愛你,威爾。” 格雷伯爵眼睛陡然睜大,像是無法相信。 他的心在胸膛里激烈的跳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撲出他的肋骨、破出他的皮膚,跳向心上人的手掌,任他隨意揉`捏。 善初的手拂過格雷伯爵的胸膛:“如果不是愛你,為什么要陪你玩這個要命的游戲?你想過嗎?” 格雷伯爵的眼中閃爍星光,嘴唇微動,說下他人生中最難置信也最渴求的一句話:“你愛我。” 黑色的颶風(fēng)席卷而來,猶如大象碰倒積木一樣輕易地摧毀了這間華麗的房舍。 擬真世界的中心宣告崩塌。 一對戀人在臥床上相擁到世界破滅的最后一刻。 風(fēng)在怒吼,但情人卻在低吟。 這是一次破滅,也是一次重生。 ——現(xiàn)實世界—— ——游念實驗室—— 游念沿著走廊往前行,他身上穿著看起來很干凈的白大褂,像是一個醫(yī)生似的,臉上也是一副生死看淡、平靜無波的表情。 他到達走廊盡頭后,便推開玻璃門。 玻璃房里猶如黑色的洞穴,在他走入的那一剎那,感應(yīng)燈開啟,房間頓時亮如白晝。 精密的儀器遍布室內(nèi),玻璃墻上掛著24小時監(jiān)控的顯示器。 而房間的正中央,正躺著格雷伯爵和善初。 他們忽然睜開眼睛,眼里是困惑,隨后便是慌忙。 二人下意識的都是第一時間去搜尋對方。 當(dāng)看到對方的臉龐時,一切的慌張盡數(shù)消失,只剩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們擁緊對方,動作太大,扯掉了貼在頭皮的十幾塊電磁貼片。 因為失去電磁聯(lián)系,監(jiān)控器上顯示數(shù)值清零。 格雷伯爵笑而不語,轉(zhuǎn)頭望向旁側(cè),他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另外兩張入夢床,而且都空了。一張應(yīng)當(dāng)是屬于游念的,另一張則是施簫奈的,但他已經(jīng)離開了。本來應(yīng)該接觸他頭皮的電磁貼片孤零零地掛在那兒,看起來像獨自離開的施簫奈本人一樣寂寞。 格雷伯爵紳士地問:“施簫奈呢?” 他提起施簫奈的時候,語氣已經(jīng)是完全不在意了:不是假裝大度的那種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善初卻不高興地扯著格雷伯爵的衣領(lǐng):“你管別人干什么?” 格雷伯爵溫柔地低頭,吻了吻善初的嘴角:“我錯了。請你懲罰我。” 站在旁邊的游念突然開口,說:“設(shè)備很貴,想搞的話請去開`房。” 二人這才回過神,看向了游念。 格雷伯爵很快反應(yīng)過來,說:“不是說世界崩塌,我們的意識會毀滅嗎?” 游念說:“燈泡還有個跳閘保護呢,你覺得我的實驗室沒有?” 格雷伯爵沉吟一番,忽然明白過來:“施簫奈跟我透露夢境世界的真相,讓我猜到自己是夢境主人,也是你的計劃嗎?” 說著,格雷伯爵冰藍的眼睛望向了善初。 善初含笑點頭:“我只催眠了你,進入你的深層夢境,卻仍保留著施簫奈在這個實驗之中。就是為了這一天,讓他來提醒你什么。到時候你就能在深層夢境里醒來。” 善初打電話約游念過來打牌,說是要給格雷伯爵下一劑“猛藥”,下的其實不是讓格雷伯爵吃醋的猛藥,而是讓格雷伯爵恢復(fù)記憶的猛藥。 他讓真我伯爵恢復(fù)記憶,成為完整的他。 善初淡聲說:“我想知道擁有完整記憶的你在真我夢境里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格雷伯爵一怔,卻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在剝掉理智的束縛后,格雷伯爵的心里對善初全是洶涌的愛與欲:“如你所見,那個‘我’是非常危險的。” 善初卻笑道:“你忘了?那是你的‘真我’,也是我的‘真我’。在我最深的心里,就是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奉陪。” 格雷伯爵垂下眼瞼,神情溫柔。 三十歲的他對待善初總是若即若離,感情從不輕易表露,但在此刻,他藍色的眼里全是海洋一樣澎湃的愛意,不再遮藏,不再掩飾。 他說:“我知道,你愛我。” 說來也怪,都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是“我愛你”。 但到了善初與格雷伯爵之間,竟成了“你愛我”。 善初也顫聲說:“我也知道了,你愛我。” ——end—— 現(xiàn)世的他,雖然執(zhí)迷,但總是理性的愛更多。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