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杜荷站在沙盤旁,眉頭緊鎖:“王將軍說得有幾分道理。吐蕃糧草剛轉移了三成,邏些城的西墻還沒補好,咱們的‘過山炮’已架到城下,此時停兵,等于給他們喘息之機。文成公主雖是好意,可戰場之上,哪有因一封書信就改弦更張的道理?” 裴行儉卻搖了搖頭,指尖點在地圖上的邏些城:“話不能這么說。郭都護也是難處,畢竟是文成公主,他既不敢無視,又怕請示長安耽誤戰機,轉給咱們主帥定奪,倒是穩妥之舉。只是……這信送不送長安,攻城的令下不下,確實棘手。” 蘇定方沉默著,將信紙反復看了三遍,花白的胡須在燭火下微微顫動。 他想起臨行前李承乾的囑托:“雪域之戰,既要揚威,也要顧全大局。” 這“大局”二字,此刻沉甸甸壓在心頭,太子敬重文成公主,這信若不送,是欺上;可攻城若等長安回信,戰機轉瞬即逝,是誤軍。 “將軍,依我看,這信根本不用理會!”王勇急道,“公主身在吐蕃,難免被松贊干布裹挾,她的話當不得真。咱們按原計劃攻城,拿下邏些城再回稟太子,太子頂多怪咱們行事急躁,總比丟了戰機強!” “不妥。”蘇定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卻堅定,“太子雖放權給我,卻最恨隱瞞。文成公主的信,字字關乎‘無辜百姓’,太子仁厚,若是事后知道咱們壓下不稟,定會動怒。 杜荷猶豫道:“那……送長安請示?可一來一回至少半月,吐蕃早把糧草藏進雪山了。到時候別說攻城,怕是連追都追不上。” 裴行儉沉吟道:“或許可以雙管齊下?一邊派快馬送信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長安,說明前線戰局緊迫,我軍已準備攻城,懇請太子示下;一邊按原計劃推進,只是暫緩總攻,先派小股部隊掃清邏些城外圍據點,既能保持壓力,又能等長安回音。” 蘇定方緩緩點頭,目光掃過帳內眾將:“行儉說得在理。但‘暫緩總攻’也不能太久,最多三日。 頓了頓,蘇定方將信鄭重地交給親兵:“這信,用八百里加急送去長安,附言‘吐蕃戰局危急,我軍擬三日后攻城,望太子示下’。” 王勇急了:“將軍!這要是太子怪罪下來怎么辦?說咱們不等令就動手……” “怪罪?”蘇定方猛地站起身,腰間佩刀嗆啷出鞘,刀光映得他眼神銳利如鋒:“我是主帥,一切后果我擔著!太子若要怪罪,便怪我蘇定方一人;但若因等信丟了戰機,讓吐蕃緩過勁來,這罪責誰也擔不起!” 他將刀重重歸鞘。 “傳我令,明日拂曉,先拔邏些城外圍三寨,火炮營待命,三日后若無長安明令禁止,準時轟城!” 帳內眾將對視一眼,皆躬身領命。王勇雖仍有不滿,卻被蘇定方的決絕震懾,再不敢多言。 杜荷看著老將堅毅的側臉,忽然明白為何太子執意要蘇定方為主帥,這份在兩難中敢擔責、在壓力下敢決斷的魄力,正是前線最需要的品格。 親兵捧著信匆匆離去,馬蹄聲消失在深秋的夜色中。蘇定方走到沙盤前,指尖重重落在邏些城的位置:“咱們打咱們的,信送長安。太子是明主,會懂前線的難處。” —— 三日后。 邏些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東方天際突然亮起一串火光。 蘇定方立于城東山崗,望著三十門“過山炮”在晨曦中列成整齊的陣線,炮手們正將浸過熱油的藥捻子插入炮膛。 “放!”蘇定方的令旗落下,山崗下瞬間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三十枚炮彈拖著青煙劃破長空,如天神擲出的雷霆,狠狠砸向邏些城的西墻。 吐蕃人耗費半月加固的城墻在火光中劇烈震顫,夯土混合銅砂的墻體如被巨斧劈砍的朽木,磚石碎片夾雜著斷裂的木梁沖天而起,丈余寬的缺口在煙塵中赫然顯現。 “城墻破了!”邏些城頭的吐蕃士兵發出絕望的尖叫。 他們手中的弓箭、彎刀在火炮面前成了孩童的玩具,剛想搬石塊填補缺口,第二波炮彈已呼嘯而至,將城頭的箭塔炸得粉碎,斷肢與旗幟的殘片在硝煙中飛舞。 松贊干布站在王宮的望樓上,指甲深深掐進木欄。他看著西墻在炮聲中不斷坍塌,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雪域雄關”像紙糊般碎裂,喉嚨里涌上腥甜的血氣。 祿東贊曾說“拖到大雪封山便能喘息”,可唐軍的火炮根本不給他們拖延的機會,每一輪齊射都在縮短城池與毀滅的距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