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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

    顯德殿的窗欞外，最后一片梧桐葉被秋風(fēng)卷落。

    李承乾捏著從太極宮送來的密報，指尖在“陛下決意禪位”幾字上輕輕摩挲，殿內(nèi)靜得只聽見銅漏滴答的聲響。

    內(nèi)侍文忠端著剛溫好的茶水進來，見太子望著密報出神，便輕手輕腳將茶盞放在案上，不敢驚擾。

    “文忠，你跟著我多少年了？”李承乾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悠遠，目光卻未離開密報。

    “回殿下，從您在東宮監(jiān)國時算起，已有二十余年了。”文忠躬身回道。

    “二十余年啊……”李承乾輕笑一聲，將密報放在案上，起身走到殿中懸掛的大唐輿圖前，指尖劃過長安的位置。

    “當(dāng)年我破玄武門，帶的是遼東調(diào)來的鐵騎，靠的是蘇定方這些武將的支持。可入主東宮后，我卻沒動過朝堂里的一個文官，你知道為什么嗎？”

    文忠愣了愣，斟酌著回道：“殿下仁慈，念及舊臣勞苦？”

    李承乾搖頭，語氣沉了幾分：“仁慈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清醒。”

    “父皇執(zhí)政二十年，朝堂里的文官班底，房玄齡的謀、長孫無忌的斷、魏征的直，還有褚遂良的筆，哪一個不是歷經(jīng)貞觀盛世打磨出來的？”

    “我靠武力奪權(quán)，可治理天下，靠的還是這些人。若我當(dāng)年剛破玄武門就強行登基，把這些人都換了，朝堂不亂才怪。”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案上堆放的奏折上，那些奏折的落款，既有長孫無忌、房玄齡這樣的老臣，也有褚遂良這樣曾支持過魏王李泰的官員。

    “你看褚遂良，當(dāng)年他可是處處維護李泰，甚至在朝堂上彈劾過我監(jiān)國時的政策。”

    “可我掌權(quán)后，動過他嗎？沒有。他掌管門下省，負責(zé)審核詔令，我依舊讓他放手去做。”

    “因為我知道，他雖曾是魏王黨，卻更是大唐的忠臣，他的筆，能為朝堂守住法度。”

    文忠這才明白，太子這些年看似手握兵權(quán)，卻始終未強行登基，原來早有深意。“殿下是怕動了舊臣，亂了朝政？”

    “不止。”李承乾走到窗前，望著庭院里落滿的秋葉：“當(dāng)年破玄武門，是情勢所迫。”

    “可掌權(quán)后，我若急著登基，只會讓天下人覺得我是‘弒父奪權(quán)’的暴君，也會讓那些依附父皇的文官寒心。”

    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感慨：“這幾年，我平吐蕃、收阿拉伯，靠的是蘇定方的兵，可背后支撐的，是房玄齡統(tǒng)籌的糧草、長孫無忌協(xié)調(diào)的宗室、褚遂良擬定的文書。”

    “若沒有這些人，我就算有再多的火器，也成不了事。再說，朝堂格局不變，宗室與舊臣才會安心。”

    “你看李泰，雖閑居長安，卻也沒敢再興風(fēng)作浪；那些當(dāng)年支持過他的官員，見我沒清算他們，也都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

    文忠忍不住問道：“那殿下如今聽聞陛下要禪位，為何反倒感慨？”

    李承乾目光微動：“因為我等這一天，等了六年，卻不是靠強行索要，而是靠實實在在的功績，讓父皇放心，讓朝堂認可。”

    “當(dāng)年破玄武門時，我以為掌權(quán)后就能隨心所欲，可真坐上這個位置才知道，權(quán)力不是靠刀槍得來的，是靠人心。”

    “父皇如今主動禪位，說明他認可了我的治理，也說明這朝堂，真的能平穩(wěn)交到我手里了。”

    他拿起案上的密報，重新展開，指尖劃過“擇良辰舉行禪位大典”的字句，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倒也不必太急，我還年輕，這大唐也未到鼎盛。”

    “文忠，你去遞個話，我不急，禪位之事，可等萬邦來朝之后，再議不遲。”

    阿拉伯的臣服，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算是大唐巔峰了。

    然李承乾可不這么覺得。

    既然李世民懂事，那最后送他一波榮光，自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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