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榮浩宇最近開始沉迷起燉湯。 一鍋白生生的魚湯, 里面撒進枸杞、紅棗、當歸……等等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養生藥材。其味道聞起來,就像是某種不知名的生化武器。以至于每次景國的女皇容晗帶著看望兩位老人的珍寶和充足的孝心上門時,那顆滿心想要見到兩人的孝心, 都有些皸裂。 她曾經幾次謹慎地向自己的老師, 曾經的首輔周遜提出要賜給他們一個御廚的建議。可惜周遜戴著榮浩宇親手打磨出來的鏡片, 看著京城日報,三言兩語地就否決了她。 于是青史留名的鐵血女皇只好讓手下們趕緊放下東西, 捏著鼻子,含著淚離開了兩人的住宅。 周遜將京城日報放在桌上, 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如今已經老了,年輕時身體再怎么好, 到了現在也容易疲憊。他正閉著眼想休息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榮浩宇精神的聲音:“魚湯燉好了, 我嘗嘗……嗯!能喝!遜兒我讓人給你端進來,等會兒下午, 咱們再一起打一套八段錦!” “好嘞!”然后便是老管家小李子、不, 現在是老李子的聲音, “手腳麻利點,別把魚湯灑了!” 無論時光如何變遷,無論還是不是皇帝, 榮浩宇的聲音總是那么生機勃勃。 榮浩宇燉出來的湯仿佛臭豆腐,聞起來臭,喝起來還行。周遜于是和他在房間里一起喝湯。他們都不是鋪張浪費的人,沒有請很多下人來服侍。然而他們的宅子里,卻有許多許多的屋子——那些屋子里,也陳列著許多的東西。 有兩人從二十歲,到如今的年齡的每一年每一季的畫像。有單人的, 也有雙人的。然后,是許多許多的畫,大多是周遜畫的,皇帝也會拿著他手刻的印章,在每幅畫的角落里蓋個小章。之后,是院子里周遜精心打理著的花草,有時他在清晨時摘下一朵,放在屋里的花瓶里,可漂亮。還有皇帝養的那幾只周遜從不允許它們跑進花草園里的貓兒和狗兒。 這個宅子曾經很熱鬧過,不少周遜的徒弟們,都在這里讀書,還有來來往往的各路好友。如今,這座宅子也很熱鬧。不僅有年輕的小輩,諸如容晗之類來探望,也有年少時的友人,他們變成了老頭子老太太,也要坐著馬車在小輩的扶持下過來,一起喝茶聊天。 榮浩宇這幾年很在乎周遜的身體健康,每天都要盯著他喝藥健身。到了晚上,兩人坐在院子里納涼,榮浩宇和周遜下棋,他和他下了一輩子,也下不過他,急得抓耳撓腮。周遜忽然道:“前些日子,刑部之前的黃尚書去了。” 黃尚書是周遜的朋友。原本在盯著棋盤的皇帝說:“哦……” “我是不是也在這幾年了?” 榮浩宇一生總是料對很多事。比如,他知道周遜能做很好喝的糖水,也知道周遜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最喜歡哪家的墨和毛筆,那個最終湮滅的、兩個人不曾相遇的未來也讓他知道和許多東西。可這一刻,他只是佯裝憤怒道:“想那么多干嘛!” 他的語氣很重、很兇。可周遜看著他,突然之間,就沒忍住笑了起來。 “撲哧。” 榮浩宇:……? 看見榮浩宇往這邊看過來,周遜道:“以前年輕時,我們有時吵架時,你就會很生氣地對我說這句話。” “啊,有什么好笑的嗎?” 周遜對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你后面都會加上一句。” “再說下去,小心我操你哦。” 榮浩宇:…… 這幾十年兩人一路攜手走來,在最初熱戀的三年之外,也曾有過不少磕磕碰碰。最糟糕的一次在周遜二十七歲那年,生活與政事上的諸多摩擦讓他們在越來越大的疏離中,也產生了和彼此在一起的心灰意冷。周遜把辭呈遞了過去,自己回了江州,去當了個教書先生。 那時他想,他和榮浩宇或許真的是過不下去了。畢竟兩個人都是那么固執。 很多時候能夠打敗愛情的不是天崩地裂,而是雞毛蒜皮。兩個人都是人,都有不同的性格與彼此的固執,再這樣下去,只會相看兩厭。 然后他就在某個晚上,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里時,剛推開門,就被埋伏在院子里的人捂住嘴拖進了屋內。 埋伏他的人自然是暴怒到極致的榮浩宇。 他們那場架差點吵得天崩地裂,最后,榮浩宇幾乎是忍無可忍地把他按在了墻上,對他壓著嗓子道:“你想那么多干嘛?!你再敢說下去……” 然后便是那一句。 而就連他將那句話脫口而出時,連他都沒想到,明明也是氣紅了眼的周遜,卻在那一刻輕輕咬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那你來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