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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顆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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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告訴你實話吧,”他說,“我從沒騎過馬,我也不懂怎樣控制它!”

    “那么,你去請那個教練來教我!”

    “我去請那個教練?你休想!我好不容易把他趕跑了,你又要我去請他?”

    “你不去請,我就去請!”她往那小木屋走去。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調嗎?”他問。

    “不是跟你唱反調,”她忍耐地說,“我需要人教我,而你又不能教我,那個教練懂得馬,他既然出租馬,就有義務教我騎……你……你不要這樣不講理,你使我覺得,你總在沒事找麻煩!”

    “我不講理?我沒事找麻煩?”他的聲音驀然提高了,“我看你才有點不知好歹,莫名其妙!你說要騎馬,我就陪你來騎馬,像我這種男朋友,你到什么地方去找?不要因為我處處順著你,你反而神勇得……”

    他忽然住了口,因為,一陣均勻的馬蹄聲傳來,他眼前突然一亮,就不自禁地被吸引了。初蕾忍著氣,本能地順著他的目光向前一看,也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眼前,有個渾身穿著紅衣服的少女,紅襯衫、紅馬褲、紅馬靴,頭上歪戴著頂紅帽子,手里拿著條紅皮鞭,騎著一頭又高又大的白馬,正在場中優游自在地馳騁。她有一肩披瀉如云的長發,有修長的身段,和神釆奕奕的眼神。她騎在馬上的樣子真漂亮極了,帥極了,美極了,棒極了!簡直就是電影鏡頭,紅衣,白馬,襯著綠野藍天。初蕾微張著嘴,又羨慕,又佩服,又欣賞!

    那少女顯然看出自己被注意了,她騎著馬馳向他們,在他們面前停住了。她有張白晳的面龐,挺直的鼻梁,烏黑的眼珠,和薄薄的嘴唇。嚴格說起來,她不算美麗,但是,她那打扮,那神韻,那騎在馬上的英姿,以及那笑吟吟的樣子,卻使她“帥”到了極點。

    “怎么了?”她望著他們問,“馬不肯讓你們騎,是不是?”

    “是呀,”初蕾說,驚嘆地仰視著她。“你怎么騎得這么好?誰教你騎的?”

    “沒有人教我騎,我自己練!”她笑著。“你要征服馬,不能讓馬征服你!”

    致中勝利地掃了初蕾一眼,那眼光似乎在說:

    “你這個笨豬!沒出息!”

    致中再望向那少女。

    “你騎得好極了,”他由衷地贊美,“這匹馬也特別漂亮,這么高,你怎么上去?”

    那少女清脆地笑了一聲,翻身下馬,輕巧得像只會飛的燕子。她一定有表演欲!初蕾心里在低低嘰咕。望著她抓著馬鐙,不知怎樣一翻,就又上了馬背。她伏在馬背上笑。對致中說:

    “看見沒有?”

    “我來試試看!”致中的興趣被勾起來了,他走過去,從初蕾手中接過了馬韁,眼睛望著那少女。

    “你別怕它!”那少女說,“你要記住你是它的主人!抓住馬鞍的柄,對了,手要扶穩,上馬的動作要輕,要快,好極了!抓牢馬韁,勒住它,別讓它把你顛下來!好極了,你很有騎馬天才!現在放松馬韁,讓它往前面慢慢地走,對了,就是這樣……”

    初蕾不知不覺地退后到老遠,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致中已經騎上了那匹棕色馬,正在那少女的指導下緩緩前進,那少女勒住白馬,跟了上去,不住在旁邊指點,他們變成了并轡而馳。一圈,又一圈,再一圈……緩緩的馬步逐漸加快,變成了小跑步……馬蹄得得,清風徐徐,少女在笑,致中也在笑,小跑步變成了大跑步……初蕾心里有點糊涂,眼前的景象就變得好朦朧了。她覺得一切都像在做夢一樣,完全不真實。他們那并轡而馳的樣子像電影里的慢鏡頭,飛馳,飛馳,飛馳……他們從她面前跑過去不知道多少圈了。沒人注意到她,終于,她低下頭,默默地,悄悄地,不受注意地離開了馬場。

    她沒有回家,整天,她躑躅在臺北的街頭。蹓馬路,逛櫥窗,無意識地望著身邊熙來攘往的人群。黃昏時,她走累了,隨便找家咖啡館,她走了進去,坐在角落里喝咖啡。用手托著腮,她呆望著咖啡館里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她奇怪著,這些情侶怎么有談不完的話?她和致中之間,從來沒有這樣輕言細語過。他們瘋,他們玩,他們笑鬧,他們吵架……卻從來沒有好好談過話。既沒有計劃未來,也沒有互訴衷曲。他們像兩個玩在一塊兒的孩子,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所有的,只是“現在”。連那個“現在”,還都是吵吵鬧鬧的!

    她坐在那兒,靜靜地坐在那兒,第一次冷靜地思考她和致中的戀愛。戀愛,這算是戀愛嗎?她思前想后,默默地衡量著她和致中之間的距離。“不能這樣過下去。”她茫然地想。“不能這樣過下去!”她心中在吶喊了,“不能這樣過下去!”她用手托著下巴,呆望著墻上的一盞壁燈出神。這就是愛情嗎?這就是愛情嗎?她越來越恍惚了。而在這恍惚的情懷中,有份意識卻越來越清晰:要找他說個清楚!要找他“談”一次!要找他像“成人”般談個明白!

    她看看手表,已經晚上八點鐘了,怎么?一晃眼就這么晚了?致中一定在家里后悔吧?他就是這樣,得罪她的時候,他永遠懵懵懂懂,事后,就又后悔了。她想著海邊的那一天,想著他用手扳住她的肩頭,無聲地說“我改!”的那一刻,忽然覺得心中充滿了酸楚的柔情;不行!她想,她不該不告而別,他會急壞了,他一定已經急瘋了!不行,她要找到他!

    站起身來,她走到柜臺前面,畢竟按捺不住,她撥了梁家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致秀,果然,她驚呼了起來:

    “哎呀,初蕾,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二哥說你在馬場離奇失蹤,他說,你八成和那個騎馬教練私奔了!喂,”致秀的語氣是開玩笑的,是輕松的。“你真的和馬場教練在一起啊?”

    怎么?他還不知道自己在生氣嗎?怎么?他還以為她在作怪嗎?怎么?他并不著急也不后悔嗎?

    “喂,”她終于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你讓致中來跟我說話。”

    “致中?他不在家啊!”

    糟糕!他一定大街小巷地在找她了,這個傻瓜,臺北市如此大,他怎么找得著?

    “致秀,”她焦灼地說,“他有沒有說他去哪兒?”

    “他嗎?”致秀笑了起來,笑得好得意,“他陪趙震亞相親去了!”

    什么?她甩了甩頭,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他……他干什么去了?”

    “陪趙震亞相親啊!”致秀嘻嘻哈哈地笑著,“我告訴你,初蕾,我終于正式拒絕了趙震亞,把二哥氣壞了,大罵我沒眼光。今晚有人給趙震亞做媒,二哥跟在里面起哄,你知道他那個無事忙的個性!他比趙震亞還起勁,興沖沖地跟他一塊兒相親去了!”

    “哦!”她輕聲地說。“興沖沖地嗎?”她咬咬嘴唇,心中掠過一陣尖銳的痛楚。“好,我沒事了。”她想掛斷電話。

    “喂喂!”致秀急急地喊,“不忙!不忙!別掛斷,有人要跟你說話!”

    初蕾心中怦然一跳,見鬼!給這個鬼丫頭捉弄了,原來致中在旁邊呢!她握緊電話,心跳得自己都聽見了。

    “喂!”對方的聲音傳了過來,低沉的,親切的,卻完全不是致中的聲音!“初蕾,你好嗎?”

    是致文!離開了三個月的致文!她經常想著念著的致文!初蕾不知道是喜是愁,是失望還是高興,只覺得自己在瞬息之間,已歷盡酸甜苦辣。而且,她像個溺海的人突然看到了陸地,像個迷途的人突然看到燈光,像個倦游的浪子突然看到親人……她握著聽筒,驀然間哭了起來。

    “喂?初蕾?”致文的聲音變了,焦灼、擔憂,和驚惶都流露在語氣之中。“你怎么了?喂喂,你在哭嗎?喂!初蕾,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她抽噎著,用手遮住眼睛把身子藏在墻角,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在一家咖啡館,一家名叫雨果的咖啡館。我……我……我不好,一點都不好……”她語不成聲。

    “你等在那兒,”致文很快地說,“我馬上過來!”他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以后,致文已經坐在初蕾的對面了。初蕾抬起那濕漉漉的眼珠,默默地看著他。他瘦了!這是第一個印象。他也憔悴了!這是第二個印象。他那深黝的眸子,比以前更深沉,更溫柔,更充滿撼動人心的力量了。這是第三個印象。她咬緊嘴唇,一時之間,只覺得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

    他緊盯著她,逐漸地,他的眉頭輕輕地蹙攏了。這還是幾個月前那個歡樂的小女孩嗎?這還是那個大談杜老頭李老頭的小女孩嗎?這還是那個不知人間憂愁的小女孩嗎?這還是那個躺在沙灘上裝瘋賣傻的小女孩嗎?她怎么看起來那樣茫然無助,又那樣楚楚可憐呵!致中那個渾小子,難道竟絲毫不懂得如何去照顧她嗎?他望著面前那對含淚的眸子,覺得整個心臟都被憐惜之情所絞痛了。

    “初蕾,”他的喉嚨沙啞,“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柔聲問,“是為了致中嗎?”

    她點點頭。

    “我吃晚飯的時候還看到致中。”他說,“他并沒有說發生了什么事呀!”

    她垂下眉毛,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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