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萬神殿依然莊重肅穆。 將夜走進神殿時,已經(jīng)天搖地動,他的身上早就染滿了鮮血,自己的,別人的,一路屠過來,他殺盡了所有對修動過手的神,也沒有澆滅他胸口那一簇仇恨的火焰。 光是想到他最后的時光,他就連骨髓都凝結(jié)成冰。 無論多么瘋魔,用多少血祭奠,都無法填滿他的空洞。 數(shù)千年之前,是神王帶他來到了神山,向著眾神宣布他即將成為神山的一份子。 而如今,他們卻站在了對立的兩面,一人淪為黑暗的化身,一人成為復(fù)仇的劊子手。 神王也曾是個偉大的王者,將夜也曾是他的刀,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如今卻刀刃相向。 猶如困獸角斗,不死不休。 神王端坐王座之上,突兀地笑了,他的容貌早已不復(fù)圣潔,黑發(fā)漆如子夜,神色不乏猙獰。 他看見將夜,眼珠是無機質(zhì)的黑,十分不屑地道:“你是為了人類?” 將夜眼眸之中一片死寂,他道:“不,我只為復(fù)仇。” 在他心里的天平中,修大于人類。 自私嗎,也許吧。 但是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將夜想起他數(shù)千年前第一次踏進這里時,曾在眾神的中央,猶如貨物一般被挑選,唯有一個人,投來溫柔的眸光。 然后他成為主神后曾無數(shù)次走進這里。或是飲宴,或是參會。修始終在他的身邊,是最潤物無聲的陪伴。 將夜曾以為,他的一生都會如此過下去,直到盡頭。 可修就忽然走遠了,到了他也看不見的地方。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將夜手中的討逆已經(jīng)沾染淋漓鮮血,半個身子也染成紅色,夕陽落下了。月光從他的背后折射入神殿,搖光墜落,天地銀白。 而刺客的獵獵白衣在風(fēng)中飛揚著,修的魔法在主人逝去之后還在起作用,成為了將夜的盾,支持著他勇往直前。 將夜的身影猶如流星,化為殘影,向著神王突刺。 王座之上的人也抬起眼,嚴陣以待。 一擊! 刀刃與權(quán)杖交接的聲音,分外清脆。 戰(zhàn)斗的本能讓刺客一個起跳,踩在了權(quán)杖之上借力,然后躲開了神王的裁決。神王被他這帶著流光的一擊逼的從王座之上站起,嚴陣以待。他猶如矯健的雪豹,從背后勒住他的脖子,袖劍無聲無息地彈出,向著男人的脖子刺去,幾乎將他護體的黑色屏障刺穿。 但是只差一線。神王凝眸,掌風(fēng)蘊含洶涌的神力,向著近身的刺客拍去,將夜嘖了一聲,頓時撤離,掌風(fēng)偏過他矯健的身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坑。 而他手中的袖劍被魔法侵蝕,發(fā)出當啷的斷裂聲。 墮入黑暗的神王更為可怕,攻擊性極強,光是近身就非常危險。 而將夜眼神驟然一暗,卻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揚起手中短刀討逆,蓬勃的神力在他身軀里流淌著,他竟然舍棄了所有的防御,把力量凝聚到一個點。 刀光如雪,分外兇悍。 而他這一刻,化為了雪原的疾風(fēng),再度向著神王刺去。 刺客的速度太快了。 即使是神王,也無法捕捉到流星的軌跡。 孤獨的王者只能舉起權(quán)杖,向著周圍橫掃,本就搖搖欲墜的宮殿被這樣的洶涌神力一掃,碎裂的更快。卻不料下一刻,將夜出現(xiàn)在他的頭頂之上,向下跳刺。戰(zhàn)斗的本能幾乎刻在他的血緣里,從深淵殺出的少年一生不敗,從無敵手,而他的刀,也從不劈空。 將夜咬著牙,眸子幾乎被仇恨侵染,唯有手中的刀鋒烈烈,從他的天靈蓋刺下。 神王大駭,勉強抬起權(quán)杖架住,卻是被勁風(fēng)逼的后退了數(shù)步,直直撞入了墻壁。他被尖銳的刀風(fēng)震碎了防御,竟然吐出一口血。 他從未體會過這種狼狽,瞇起眼眸,厲聲道:“找死!”竟是念動法術(shù),口一張,漆黑的光便向著將夜轟去。 將夜哪里肯放過好不容易打出的機會,連再度凝結(jié)防御的時間也不給他,硬是挨了這一下,左手卻從腰帶的刀具套中掏出備用的利器,向著神王脆弱的脖頸刺去,誓要將他傷于刀下。 在神山的末日中,兩人猶如末路的獸,正在進行最后的角斗。 將夜棄了防御,用幾乎瘋狂的姿態(tài)向著神王發(fā)起進攻。修留下的屏障替他擋了數(shù)次致命的傷,已經(jīng)搖搖欲墜。 以血換血,以傷換傷。 將夜知道,要殺了神王,必須要有賠上性命的覺悟。 “將夜——”神王恨得發(fā)瘋,以裁決之杖壓迫他的神格,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這對下位神明十分有用的手段,竟然無效了。他一瞬愕然:“為什么裁決對你無效!” “神?”將夜抖落刀尖的鮮血,看向神王肩胛到胸口處的那一處深深的傷痕,露出一個殘酷而決絕的笑。“我早就向自己發(fā)誓,不做神了。” “你放棄了神格?”神王道:“那你為什么還有力量!” 將夜踏著血,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而他的背后,有遮天的骨翼穿透他的肩胛,展開,仿佛臨世的魔。 當那似金似鐵,近乎森然的翅全數(shù)展開時,深淵的氣息充斥了整個神殿。 他道:“因為我從來不屬于神山!” 將夜是從深淵之中爬出的復(fù)仇者。 這是需要血償?shù)某穑麜⑺性?jīng)傷過他的人殺盡,用他們的心頭血,告慰修的犧牲。 他燒盡他的血脈,解開肩胛后的封印,燃燒著余下的生命,就為了這一刻。 而神王也徹底瘋狂,他的錦衣繡袍已經(jīng)破碎,露出□□的胸膛,而黑暗徹底籠罩了他整個人,他把裁決之杖重重一折,竟是從虛空拿出一把寶劍。 “深淵的魔物,這把龍骨之劍,曾是你刺殺深淵之王時用的。” “而如今,我要用他把你釘死在這里——” 將夜也從腰間拔出了匕首悲歌。 那是一把短匕,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明氣息。再一次看到悲歌時,修曾經(jīng)做的所有事情,他此時竟然都想明白了。 修替他造了這一身戰(zhàn)甲,竟是為了預(yù)防這一天的到來。 而他去龍骨深淵殺黃金龍,竟然也是在算計之中。 他早就料到了神王會墮入黑暗,所以截下了部分龍骨,就為了替他打造一把防身的光明神器,如果他某一天對上了神王,那么這便是他制勝的法寶。 那全知全能的法師,竟是為他算了那么久,那么遠。 將夜低聲道:“而我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修在最后一刻,竟是要他跑,走得遠遠的,離開這個荒謬的世界。 而他不會離開。 他要替他討回這一切,即使是用血。 這場廝殺,持續(xù)到黃昏最后一縷光芒耗盡,月已高升,照耀著千山萬水,與神山之上還在戰(zhàn)斗的義軍。 余下的神祇,或是戰(zhàn)斗到底,或是降了。他們在黃昏結(jié)束的那一刻,徹徹底底地成為了凡人,從此世界再無神明。 而末代的神王卻固守在萬神殿,仿佛要守住他的王朝,他的輝煌,他的不朽。 他在歷史中逆流而上,他顛倒乾坤,翻覆天地,想要自己的王朝永存。 怎么可能呢。 而以神王的固執(zhí),是不肯放手的。他舉起龍骨的長劍,向著背負雙翼的深淵之子砍去,而那血脈徹底解放的刺客,渾身涌動著來自深淵的寒意,卻亦然以光明神器向著末代神王刺去,沒有人想著防守,他們殺紅了眼,只想著怎樣把對方撕成碎片,葬入地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