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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下山-《承安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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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柳夏這么告訴自己。

    與此同時,站在冰鸞后端、滿懷心事的李醒獅,毫無征兆的打了個極響亮的噴嚏。以他此時的心境,本該掉些眼淚應(yīng)景才對,這聲‘啊嚏’便顯得不太合時宜,正暗自尷尬,忽聽段云逍問道:“李公子,是否身上寒冷?”

    他御劍伊始、就在前方布下了一層無形氣盾,高空寒風雖勁,卻并未對兩人造成太大影響。李醒獅干笑一聲,打算重新把心情整理成先前的憂郁狀態(tài),不過很快,又被周圍疾速退去的景致給吸引了目光。這不是他第一次體驗踏劍飛行,只不過這種身臨蒼穹、渺瞰萬物的感覺實在太過神奇,不管再來多少次,都沒法叫人覺得膩味。

    我……是否也曾有過這種遨游長空的機會?

    柳姑娘沒罵錯,確是我不懂得珍惜。用一時委曲求全、換一番大好前程,說來這筆賣買真是劃算的緊了,李醒獅心想,如果老爹泉下得知我做砸了這單生意,怕不是會氣得托夢罵人吧?

    曲直、對錯、公道、仁義,這些東西分的太清、辨的太明,到底能有什么好處?

    柳伯伯待我那般親切、總盼著我能有所成就,我卻任性胡鬧,他心中該是何等難過?俏兒那個丫頭天生就是傻的,她根本不曉得趙云卓那個王八蛋是靠著作踐她來戲弄我,我那番沖動出頭,當真值得么?

    可是……老爹他,至死也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舊友呂琰的去向,他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非要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只消退讓一步,或許一切都大不一樣了!

    就在這萬丈高空之中,李醒獅的心突然靜了下來。

    電光火石間,那最終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他人善待于我,我當牢記恩情;

    他人惡待于我,我既同等視之。

    一擲千金是我、錙銖必較也是我,我不是君子、也不是狂徒,我是李當忍的兒子,李醒獅。你神武宗有大道理,我商賈之家、自然也有一套明白賬,無論過去未來、無論身在何處,遇事但求問心無愧足以,旁人好惡、與我何干!

    李醒獅想通了答案,困擾心間多日的懊悔歉疚、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轉(zhuǎn)頭朝身后望去,縱然此時已經(jīng)飛了半個多時辰,神武山那巍然的身影依舊壯觀清晰,就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歷經(jīng)萬古輪回,冷眼旁觀著世上萬事萬物。

    我眼下在大瑞幾無立足之地、神武宗也著急忙慌的攆我下山,李醒獅心想,不知到了那寧國之后,是否能待的長久一些?聽說那些北荒蠻子與中土百姓混居之后,幾百年下來,北地之貧苦大有改觀,民智也日益開化,日常言語行止已與瑞人無異?;蛟S到了那邊以后,我可以先找些小營生做做,將來不愁沒有機會重返家鄉(xiāng)……

    御劍飛行迅疾無比、遠超世間尋常御風術(shù),李醒獅暗自想著心事,如此又過一個時辰,再回頭望去,已然無法瞧見神武山真容。時近八月,算來已出伏天,只是日間的太陽卻仍顯毒辣,他給曬的口干舌燥,又不愿張口叫渴,只好暫且忍耐。

    便在此時,李醒獅忽覺身子下沉,不多時,兩人已從空中穩(wěn)穩(wěn)降落在一處山澗。段云逍收起冰鸞仙劍,指著蔭涼處說道:“李公子,我許久未曾帶著人長時間御劍,眼下略有些倦了,不如咱們飲些水、歇息片刻再上路吧。”

    他面色輕松如常,哪里看得出絲毫倦意?如此說法,純是為了照顧李醒獅這個凡夫俗子罷了。后者最煩他這事事都體貼周到的樣子,當即輕哼一聲,自去溪邊取水止渴。

    略作整頓后,兩人便一同來到樹蔭下歇息。說來不管在東陽府、還是在神武山,這兩人從未有過單獨相處,眼下,李醒獅半臥在樹下、段云逍端坐于一旁,氣氛不覺微起別扭之意。

    “李公子,此處已經(jīng)出了神武山界,再往前行便是江州城了。”

    段云逍扭頭看了李醒獅一眼,當先說道:“江州毗鄰龍江下游、水路便利,各方旅人大多在此中轉(zhuǎn),城中或許會有雷部眼線。穩(wěn)妥起見,咱們還是先往西行、繞過江州,晚間再尋個不起眼的村鎮(zhèn)落腳,如此雖然有些波折,但想來至多十日,當可抵達北屏山?!?

    北屏山脈連綿萬里、形如其名,乃是錦繡中土和北地荒原的一道天然屏障,大瑞和寧國之間、也既以此山劃分國界。李醒獅嗯了一聲,淡然道:“段大哥一向行事小心,你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便是?!?

    段云逍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輕聲道:“李公子,我曉得你討厭我?!?

    這話沒頭沒腦、實在突兀,李醒獅先是一怔,接著挑眉笑道:“段大哥何出此言?”

    段云逍淡淡道:“我先前一意孤行,不許楊師弟和柳師妹早施援手,等若是間接害了李當忍前輩的性命;而今次你被迫下山,亦可說是因我而起,你心中對我厭惡,我是很能理解的?!?

    自李家事發(fā)至今,他這番話不知在李醒獅腦中回響了多少遍,此時突然擺在了明面上,李醒獅不禁大為錯愕,緊接著紅眼怒道:“你竟敢跟我提起這些?!眼下人都沒了,你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了?!”

    “我只是希望李公子能夠明白,如此結(jié)果非我本意?!?

    段云逍看了他一眼,嘆道:“那天在三明閣,我聽了你對諸位師長所說之言語,事后也曾暗自冥思,往大里說,巫人北侵、禍亂錦繡中土,我山卻只顧獨善其身、未能兼濟天下;往小里說,你李家遭逢厄難,我卻置身事外、袖手旁觀;再則,周師弟與趙師弟先前刻意刁難于你,可最終卻只你一人擔責。以此種種而論,我神武宗豈止不近人情、甚至可說是無情。”

    “段大哥不必自責,有什么樣的師長、就有什么樣的徒弟,我算是瞧的清楚明白了。”

    李醒獅冷笑道:“倒不知你現(xiàn)下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究竟是何用意?難道你想迷途知返么?”

    “我聽了李公子那番激憤陳詞之后,確實有所體悟,若用‘迷途知返’一詞來形容、也算差相仿佛吧。”

    段云逍聽他指謫恩師,也不動怒,反而微笑道:“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興衰自有其規(guī)律,以此觀之,并非是神武宗門規(guī)戒條無情,實則天道本就無情。強弱善惡、寒風暖陽,皆是大道循環(huán)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神武宗既以‘道’為根本,所作所為,自然只求‘自然’二字。”

    “直娘賊……這……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李醒獅驚的呆了,跳起身,怒道:“明明就是黑白不分、天生涼薄,偏說的那么好聽!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人,卻在這里扯什么屁的‘天道無情’,這難道不是你為自己、為師門開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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