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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娘的，秦芳能不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她之所以勃然大怒，不是因為那句“我們沙場見”，而是因為這個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男人明明知道有人在心心念念，日夜?fàn)繏?，卻甚至不愿意抽出一點時間寫封家書寄回來。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真的沒時間寫家書，那么讓人給家里捎句話總可以吧？

    但是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就這么一聲不吭地留在了大奉王朝。

    這樣做事，秦芳生氣不奇怪，不生氣才奇怪。

    瑰清歸家的那天夜里，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兩個人破天荒饒有興致，趁著月色悄悄出宮散步。一路上，二人回憶從前，細(xì)數(shù)瑰清瑰流這對冤家兄妹小時候的趣事。其中有一件事，秦芳已經(jīng)忘記，經(jīng)瑰啟一提，她就回想起來了，并且當(dāng)即心里就窩起了火。

    是一年冬天，秦芳從宮外領(lǐng)回來一個全身破爛的小姑娘，也就是桃枝，進(jìn)宮的那年，她六歲，懵懵懂懂，而瑰流已經(jīng)十歲，雖然仍然只是個小孩子，但也已經(jīng)褪去了些稚氣，漸漸開始懂事。在這年年末，小姑娘桃枝便已經(jīng)成了十歲小瑰流的貼身丫鬟。那時的兩人還只是小孩子，自然沒有主仆尊卑之分，無非是瑰流跑到哪，她跟到哪，他若是吃什么，玩什么，她便也要嘗一嘗，試一試。有一次，小桃枝為了愚弄小瑰流，便把小瑰流練好的字給藏了起來，結(jié)果就是小瑰流沒能按時交差，被秦芳又罰抄了好幾遍。

    因為小時候的兄妹關(guān)系并不和睦，所以小瑰流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自己遭遇的這場“無妄之災(zāi)”的罪魁禍?zhǔn)拙褪亲约好妹?，于是二人就起了爭?zhí)，差點就要大打出手，幸而被瑰啟發(fā)現(xiàn)阻攔。

    這場爭執(zhí)過后的第二天，那時已是美人胚子的小瑰清就做了件有違情親倫理的大事。

    便是在哥哥每日中午都會用的食盒投毒。

    第二天中午，盛有菜肴的食盒被宮女端上來，小瑰流真的吃了，而且不止他，連帶著他的小丫鬟桃枝也吃了，結(jié)果就是這對主仆差點喪了命。

    對于此事，瑰啟和秦芳都極其震怒，尤其是那時秦芳剛剛從魔道巨擘變成一國之母，仍有暴戾野性的一面，所以她直接殺了這個端送食盒的宮女，并且逼著瑰啟下詔誅其九族。

    而被處死的不僅僅只有這個毫不知情的宮女，還有太子?xùn)|宮的所有丫鬟以及御膳房的所有庖丁。

    “寧濫毋缺，既然暫且找不到兇手，那便把所有相關(guān)的人都?xì)⒌艉昧?。?

    這是秦芳當(dāng)年對瑰啟親口說的話，這也便是當(dāng)年暴戾恣睢的秦芳。

    但是除了老天爺，誰能想到真正的兇手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但哪怕是老天爺都絕對想不到，第一次謀殺未遂，這個小女孩竟然第二次下毒。

    但是小瑰清這次運氣很不好，直接被藏匿身形的秦芳抓了個正著。

    那一瞬間，秦芳有了股沖動，想要掐死眼前這個可怕的孩子。

    最終，小瑰清被罰在稷土壇前跪了一天一夜。又被關(guān)禁在藏經(jīng)閣抄書百卷，關(guān)了整整一年，直到瑰流終于祛除深毒，能夠下榻行走。

    按理說，這么件不堪回首的慘事，秦芳本應(yīng)記之入骨才對，可如果不是瑰啟提起，她真的就已經(jīng)將此事忘記了。

    為何？

    因為當(dāng)年，此事發(fā)生之后，秦芳始終邁不過去那個坎，從那之后對女兒愈發(fā)冷漠，甚至一度想要撇清母女親情。

    即便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疏遠(yuǎn)，她無法抗拒。

    于是，她做了個決定，用道家法門將自己那段記憶牢牢沉在心底。

    瑰清歸家的那天，叩首時言道：“女兒瑰清，二十年前諸多錯事，不求原諒，只求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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