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篇 高堂議事-《大靖執(zhí)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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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縱大奉邊陲,十幾座小國。
張濟淇冷笑道:“你以為你是巧舌如簧的縱橫家?退一萬步來講,即便你游說本事很大,但想要逐一合縱那些邊陲小國,也需要巨量的精力和時間。與其這樣,還不如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用殺伐攻掠的手段來擴大領土和兵力。”
“你這是不仁道的。我絕對不會同意。”瑰流面無表情。
張濟淇仿佛聽見了個天大的笑話,捧腹大笑,“好一個君子死而冠不免,你就在仁義道德中溺死吧。”
瑰流以手叩桌,冷冷道:“沒錯,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寧愿君子死而冠不免。我身邊的那個小丫頭,看見了吧?他娘早早去世,他爹是守城士兵,被攻城的叛軍所殺。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雙親,顛沛流離。今天在這間議事堂,如果真的通過了你張濟淇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主張,后續(xù)真的用攻伐的手段強行占據十幾座小國,會有多少孩子像小丫頭一樣失去爹娘?又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請帝師回答我的問題。”
“不知。”張濟淇平靜道:“我只知道,如果想要收復河山,眼前這是最好的辦法。而你滿口的仁義道德和禮樂規(guī)矩,只能感動你自己,卻救不了任何人。”
瑰流針鋒相對,“用錯誤的手段,去達成正確的事,也配稱最好?”
張濟淇瞇眼道:“用正確的手段,做了一件錯誤的事,難道就是最好了?”
皇帝惴惴不安,因為他猜出來了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果不其然,兩道目光同時看向他,卻都不說話。
是以王道取之,還是以霸道取之,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這位江山主人手里。
瑰流看著他,開始施壓,“八王之亂以來,想必你已經看過很多百姓的凄苦模樣。如果還是決定用殺伐之道,就和那些到處燒殺搶掠的叛軍沒有區(qū)別了。我相信陛下,應該想要仁厚千古,而不是濁名萬世。”
女子不管那位坐立不安的皇帝,微笑道:“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一向以王道馳之的大靖王朝,幾十年前好像主動發(fā)兵滅了南詔啊。說什么攻其民,愛其國,攻之可矣,不還是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瑰流沉默良久,輕聲道:“我爹確有過錯。如果換作我,我不會這么做。”
“你只是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娃娃,尚未登基繼位,我不和你計較。”張濟淇顯然不愿再爭辯此事,斜眼看向皇帝,“這件事就聽他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怎么合縱。此事翻頁,說下一件事。”
皇帝暗暗松了口氣,俯身又抱了一卷卷朱紅之筆批閱的文書。
“這是二十四座城池用于民生、養(yǎng)兵等方面的開支,我都派人逐一調查過,的確沒有任何枉用之處。但即便是真的有所需求,我也只能以最低限度批準。”
皇帝又從腳下抱來一堆沒有朱砂批閱的文書,扶住額頭,愁眉苦臉。
“這些是近日以來八州各地呈遞上來的文書,簡明言之,還是缺錢,希望朝廷撥款。戰(zhàn)爭打了已有半年之久,江山打沒了,百姓打沒了,富饒之地也打沒了,還哪有錢?不怕諸位笑話,朕現在一日三餐都只是清湯寡淡。一會兒朕可以帶諸位走一趟國庫,看看里面是鼎鐺玉石,金塊珠礫,還是空蕩蕩的,除了老鼠以外什么都沒有。”
“難怪我一路走來,發(fā)現大多商販連一塊碎都換不開,甚至有些連銅板都沒幾個,褲兜里空蕩蕩的叮當響。”
瑰流頓了頓,想起來時路上的一件事,笑道:“往沂城來的時候,我路過一個買燒餅的路邊攤,沒問價錢就要了一張燒餅。畢竟一張燒餅才幾個銅板?可你們猜怎么著,他竟管我要半貫錢,還說在大奉就是這規(guī)矩。我一聽就明白了,他這是欺負我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xiāng)人。當然我也沒和他計較,畢逃避戰(zhàn)亂,活著不容易,就給了他一貫錢。”
皇帝點點頭,無奈道:“的確就是這種現狀。沂城這種天子腳下還好,大多人都不敢放肆。可是偏遠些的地方,劣幣逐良幣,甚至有些官府都已經開始私鑄私造。朕之所以沒有嚴打,是覺得這種形勢雖然不好,但起碼還能勉強維持,如果真的嚴打嚴罰,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可能會遭遇更差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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