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迎春-《臣妾下次還敢》
我心情沉郁,又悶了一杯酒。
宋瑯借著給我夾菜的動作,在我耳邊低語:“你再看他一眼,我就把你妹妹許給宋琥。”
我嚇得筷子都差點掉了,宋琥比宋琪還不堪,宋琪虐殺妻子,到底只是傳聞。寶杏嫁給他,還有一絲絲生機。
而這個宋琥,卻是實打?qū)嵉木颇绎埓疫€染了花柳病,寶杏若是給了他,怕是一絲生機都沒有了。
宋瑯真是有夠惡毒的,為了維持自己的面子,這么喪良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一頓朝宴,大家各懷鬼胎,食之無味。
寶杏必定是沒什么胃口,她本是越國萬千寵愛的嬌嬌郡主,有愛著她的雙親,有念著她的情郎,一朝戰(zhàn)敗,她成了和親公主,遠(yuǎn)嫁敵國鰥夫,從此骨肉分離,蕭郎變路人……
景喬估計更是沒什么胃口,他憂心的事情太多了,明明滿腹才華,一身抱負(fù),本應(yīng)在前線領(lǐng)兵廝殺,或在朝堂為肱骨之臣,卻因是前太子伴讀,遭當(dāng)權(quán)者忌憚,一貶再貶,直至到北朝為使,那些與心愛之人并肩立國的夢,已經(jīng)遙不可及了。
宋琪臉色晦暗難辨,自斟自飲,我與他不熟悉,不知他在想什么,他跟宋瑯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宋瑯心事難猜,臉上卻一直笑著,而他心思難辨,就板著一張臉。
我又被宋瑯威脅了,眼睛都不敢再亂瞟,心煩意亂的不行,連我最愛的金銀夾花都只吃了兩口。
至于宋瑯,他一向都對這些酒肉歌舞沒什么興趣,他腦子里只有他的大局,他的天下。偏偏我們作為東道主,還要強顏歡笑,作出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讓大家吃好喝好。
事實上,除了那些清閑王爺,誰能吃好喝好?
吃到一半,我終究是受不了這詭異的氛圍,借口出去如廁,溜到西南側(cè)的滄池邊透透氣。
尚是初春,寒意陡峭,偌大的皇宮內(nèi)池也是一片衰敗,舊年的藕葉早就枯萎了,兩案的花花草草也還沒發(fā)起來,只有點點迎春花,明明是嬌嫩的黃色,卻分外耐寒。
已經(jīng)是三月末了,臨安的春天,估計已經(jīng)到了最鼎盛的時候了吧。
父皇在世的時候,最喜在春日舉辦賞花宴,只因我母后愛那些花花草草,他會讓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吟詩作對,今日詠桃花,下次詠棠花,我琴棋書畫不行,詩詞歌賦倒還算在行,幾乎每次都能奪得魁首,拿到獎勵——父皇和母后親手釀造的百花酒。
一般斗完詩就沒我們幾個孩子什么事兒了,我和景喬會拿著我贏的酒偷偷跑出去,跑到福寧宮外的望江閣,那里可以看到錢塘江,我們便一邊看著江景一邊喝酒,百花酒酸酸甜甜不上頭,最適合小孩子喝。
有時候景喬會拉上我那假正經(jīng)的大哥哥,假正經(jīng)嘛,肯定要一邊斥責(zé)我們溜出宴會,一邊搶我的酒喝。
后來宋瑯來了臨安,我會拉上宋瑯。
其實我與宋瑯,年少時倒沒有那般針鋒相對,你死我活。
我那時候傻,覺得這個小哥哥挺可憐的,小小年紀(jì),離開了故鄉(xiāng),見不到父母,寄人籬下,生死難測。
他幫我寫了幾次作業(yè),我就更加憐惜他了,和景喬鬼混時,老是拉上他一起,別的皇子公主欺負(fù)他,我還會替他做主。
再后來,他跟楚槐“臭味相投”,愈發(fā)親近,我們才疏遠(yuǎn)起來。
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傻的可愛,我居然可憐他。
如今我和他當(dāng)時的處境相似,也不見他憐惜我。
我自黯然神傷,不知身后有人看了我好久,我回身欲返,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