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依賴-《迪拜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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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的聲響都停了下來。
節哀是什么意思?我在國外呆久了,中文生疏了,一定是我理解錯了。對,一定是理解錯了。我擦了擦模糊的眼,跌跌撞撞地跑進醫院,一步比一步滯重無望,隔著渺茫的空間,我仿佛感覺到爸爸的生命在一點一滴地流逝,滿胸滿腔全是懊悔。
如果我可以早回來一天,如果我在銀行沒有欠款,如果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卻有許多“但是”。
我站在醫院的太平間外,睜大著空洞的眼睛,直直地佇在原地,沒有眼淚,沒有嚎啕。我根本不相信他已經走了。我坐上飛機之前,他還在電話里說等我回家做中東菜給他吃,說重慶菜比中東菜好吃多了,還說手術出來以后可以看到我真高興……現在他結束手術了,還沒看到我呢,怎么就這樣走了呢?騙人,一定是騙人,說不定下一刻,他就從哪個角落躥了出來,像以前一樣把我放倒,哈哈叫一句“小崽兒”,然后生龍活虎地回家給我擺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爸爸沒有走,他只是躲起來了而已。我茫然地在周邊找尋著他留下的氣息,我忘了電話中爸爸表現出來的異常,我口無遮攔地問媽媽:“我爸爸呢?我要跟他說話。”……可回應我的,只有媽媽嚶嚶的哭泣聲。
一旁的親戚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帶我去看爸爸的遺體。他的雙眼緊閉著,身體還有稀薄的溫度,就像還活著一般。可他安靜著,無比安靜。那定格的面容,虛弱的手勢,無力的身軀,統統化為一根尖銳的刺,扎進我的靈魂深處。我顫抖地捧起爸爸的臉,盼望著他能睜開眼看一看我,哪怕只是睫毛輕輕的顫動,也能讓我欣喜若狂,但是沒有,什么都沒有。整個世界都跌進了深淵,只剩黑暗模糊的一片。
爸爸走了,真的走了。我本以為他能等到我回來的。
我甚至沒來得及和他面對面說上最后一句話,一切便悄無聲息地畫上了句點。我不敢閉上眼,也不敢睜開眼,不知道應該怎樣放置自己,腦海中盡是爸爸的身影與笑意。空氣中黏有濃釅的水汽,緩緩急急地在鼻息處迫近,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真懦弱,我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著爸爸的遺體,分分秒秒地守著,可這有什么用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在的時候沒能盡孝,再多的陪伴已不能感受。我想要咆哮,想要質問他們為什么遲遲不肯告訴我真相,但話到嘴邊卻又無能為力。我能怪誰呢?怪來怪去,都只能怪我自己走得太遠了啊。
我跪在地上,握住爸爸的手,想要告訴他我的懊悔和自責,告訴他我的想念和愛意,告訴他我將來會好好聽他的話……
那只是一種根本做不到,卻又想用盡生命中所有力量去實現的承諾。
如今,我還能為他做些什么呢?
我想起了爸爸生命中同我說過的最后一句話。
他說:“汐汐,你媽媽她很想你。”
錯過了一次,不能再錯過第二次了,我承受不起那樣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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