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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他低頭，重新看向桌上一堆凌亂的紙張，伸手一張一張地緩慢整理著。思緒沒有?被雜事占領(lǐng)的時(shí)候，姜蕪的影子，就見縫插針地鉆了進(jìn)來，而?后?不費(fèi)吹灰之?力，讓自己滿心都?是她。

    想見她，這樣的念頭，已?經(jīng)不知道閃現(xiàn)過?多少?遍了。

    心早就迫不及待地飛過?去了，可男人的腳，卻邁不動分毫。越是回想這半生，越是清晰地明白，她永遠(yuǎn)也不會原諒自己的。曾經(jīng)那些稀里糊涂的奢望，在清醒過?后?回看，確實(shí)天真得?可笑。

    “夫人。”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楚凌微微一愣。

    “大?人在里面嗎？”

    他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相思成疾出?現(xiàn)了幻覺，要不怎么會聽到姜蕪的聲音？

    她怎么會主動來找自己？

    可下一刻，隨著書房大?門的打開，在看到那個(gè)熟悉的身影時(shí)，他的手還是不自覺握成了拳，手中的紙也隨著他的動作?皺到了一起。

    姜蕪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才抬腳走進(jìn)去。

    “下人說你這幾日都?沒怎么進(jìn)食，今日晚膳也沒吃嗎？”她將?食盒放下，“最近看你……好像很忙。”

    女人就隔著桌子站在不遠(yuǎn)處，一身素凈、不施粉黛，卻像是萬千光華都?傾瀉在她身上，溫和內(nèi)斂，而?又美得?不可方物。

    阿蕪，楚凌聽到自己心中絕望的聲音，不要對我這么溫柔，讓我生出?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讓我的心，不斷地在絕望與希望之?中搖擺。

    那比單純的絕望，還要折磨人。

    他一直沒說話，姜蕪疑惑地皺了皺眉，倒也沒有?多問，只是又囑咐了一句：“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

    說罷正要離身之?際，手突然被捉住了。

    她轉(zhuǎn)回身，對上楚凌幽深的目光：“陪陪我好不好？”

    捉住自己的那只手只是虛握著，并未用很大?的力氣，仿佛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跟平日里他不容拒絕的模樣并不相似。

    姜蕪垂眸，思慮了片刻后?，腳步往男人那邊去的，楚凌的手順勢牽著她繞過?桌子走向自己，姜蕪剛走近跟前站定?，就被他一把拉進(jìn)了懷里，猝不及防的女人驚呼了一聲：“你……”

    “讓我抱一抱，”楚凌緊緊抱著懷里的女人，滿是哀求，“求你了，阿蕪，讓我抱一抱，我就只是抱一抱。”

    他確實(shí)除了擁抱，再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姜蕪慢慢放棄了掙扎，任由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肩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臉上，慢慢地顯出?一絲解脫，最后?一次，這是最后?一次了。互相折磨的此生，于他們彼此都?太累了。一個(gè)無法接受，一個(gè)無法放手。

    如果……如果他們此生注定?不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那自己為?她赴死?，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

    楚凌終于放開了姜蕪，女人從?他的懷里仰頭看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映著燭火的暖光，此刻的他們難得?地心平氣和。

    “阿蕪。”

    “嗯。”

    “如果我早一點(diǎn)認(rèn)識你，我們之?間也沒有?這些事情，你會愛上我嗎？”

    姜蕪沒有?回答，她在思索，最后?在男人靜靜地等待中，嗯了一聲。

    她在說謊，兩人心照不宣。

    十八年前的楚凌不會改了那高高在上的性子，趨利避害的姜蕪也不會愛上他，所以無論重來多少?次，他們都?會一次次經(jīng)歷這樣的傷害與懺悔。

    可哪怕是騙他，楚凌的眼神也依舊變得?灼熱起來。

    后?來誰也不知道，兩人的唇舌是如何糾纏在一起的，姜蕪只覺得?拼命向自己索取的男人，帶著莫名的迫切，那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碰觸，都?仿佛是要將?自己鐫刻進(jìn)心里。

    他的珍視不加掩飾。

    “阿蕪。”

    迷迷糊糊中，喘著粗氣的人在她耳邊喚她。

    姜蕪睜開眼睛，一滴淚，正滴落到了她的眼角。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楚凌帶著哽咽的聲音，讓姜蕪某一刻，心中也微微泛酸。她抬手，捂住了男人泛紅的眼睛。

    “嗯，”她妥協(xié)了，“我知道。”

    ***

    天剛剛泛出?魚肚白。楚凌抱著昏睡的女人，來到隔壁的廂房里。

    男人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后?，才看向等候在一邊的孫柯。

    “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是的大?人，老夫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

    “她會有?危險(xiǎn)嗎？”

    “老夫有?十成的把握引出?夫人體內(nèi)蠱蟲，不會傷及夫人。只是……只是大?人您的安全……”

    孫柯說到這里有?些遲疑，但楚凌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那個(gè)沒有?關(guān)系，你不用在意。”

    他若是死?了，便死?了。

    男人看向床上姜蕪恬靜的睡顏，他若是活下來，就再求她一次，求她給他們一次，余生安穩(wěn)的機(jī)會。

    “那大?人，請您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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