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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年張景華入滇就是為了尋找制作長命蠱的蟲子，那種蟲子非常稀有，只有滇州的玉龍雪山有，它們的卵是白色的，和雪地融為一體，會吸取周圍的所有養(yǎng)分供給自己，三年才能成熟破繭，然后三天完成□□產(chǎn)卵死亡。長命蠱的子蠱用卵催熟就可以，但母蠱卻必須是一只成熟且沒有□□產(chǎn)卵的蟲，他在滇州耗費(fèi)了兩年終于抓到那么一只，據(jù)說差點(diǎn)就□□了?！?

    張景華以為沒□□蟲子就算是保住了，卻沒想到蟲子竟然還會抑郁，落到他手里之后就開始奄奄一息，喂什么都不吃，離死亡只差一點(diǎn)，他沒了辦法，只能找人來治，結(jié)果就找到了周玉樹。

    張景華是個性格也古怪乖僻的人，求人就是給周玉樹下毒，不救救讓他跟著一起死的那種，少年的周玉樹身體孱弱卻是個硬骨頭，兩人自然鬧得不太愉快。

    最后周玉樹聽說這蟲子的稀有程度，又看確實(shí)是從來沒見過的，到底不忍看到蟲死出了手，要說救蟲之法也很簡單，就是望梅止渴。

    這蟲想要□□就給它找個對象，然后吊著讓它看得見吃不著就行，等熬過了□□期就好了。畢竟蟲子又沒腦子，一切行為都是本能作祟。

    張景華治好了蟲就立刻開始治蠱，之前說過養(yǎng)蠱是很耗時間和精力的，張景華可不想蠱沒養(yǎng)成這蟲又開始自怨自艾，就留在了周玉樹養(yǎng)蟲的地方，周玉樹偶爾也會幫他治療其他蟲子。

    張景華便發(fā)現(xiàn)周玉樹在養(yǎng)蟲方面的天賦是真的高，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蟲子的需求，張景華的蠱蟲都被它養(yǎng)得白白胖胖，毒性增強(qiáng)不說，其中還出了一個蠱王。

    張景華知道他會制蠱卻一心養(yǎng)蟲后，很生氣，然后給薛瑾安養(yǎng)得所有蟲都偷偷投喂毒物，搞得它們往蠱蟲方面變異，氣得周玉樹掏出自己的蠱要教育他，兩人就這樣斗起了蠱，周玉樹雖然沒有張景華這么多經(jīng)驗(yàn)，但他天賦著實(shí)出眾，每一次交手都能從張景華這些學(xué)到東西，制蠱之術(shù)一日千里。

    后來兩人斗著斗著也有了感情，成了忘年交，開始一起研究蠱蟲，張景華還出手為周玉樹治療，有效的改善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習(xí)武進(jìn)程加快了不少，本來以他的身體狀況，他這輩子都只能是個三流，但身體改善之后，他只要努力就還是有成為一流高手的希望的。

    那個離魂蠱，就是周玉樹在張景華的指點(diǎn)下做出來的，用的正是那只玉龍雪山稀有蟲——當(dāng)然是后來周玉樹自己抓的。

    他在雪山趴了三天三夜，人差點(diǎn)都凍沒了，眼睛也快看瞎了，才找到一個蟲卵，運(yùn)氣好還是即將破殼的，就被制成了離魂蠱。

    但當(dāng)周玉樹發(fā)現(xiàn)離魂蠱需要吞吃人類的心臟汲取養(yǎng)分才能真正成熟的時候，他放棄了繼續(xù)制作，并且將蠱密封進(jìn)竹筒里，不打算讓它再重見天日。

    張景華對此很生氣，說：“離魂蠱若是制作成功，那便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好東西，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卻竟然不要？”

    周玉樹并不贊同這說法，冷哼道：“以命換命算什么救人？想要用此法者必然心術(shù)不正，心術(shù)不正者就該死?！?

    “這世上總有凄苦之人需要它救命?！睆埦叭A說道。

    周玉樹問道：“他是好人嗎？”

    張景華道：“從未害過任何一人，只是命運(yùn)多舛，天意弄人。這樣的人該不該活？”

    周玉樹脫口而出道：“若如你所說他真的是個好人，那他一定會很難過，就算救了回來也活不下去，一個人想死的時候，神仙也攔不住?！?

    “‘命運(yùn)無常人有常，一個人存在過的意義不是生命的長短，而在于生命的意義。他開心過，快樂過，他的人生也就圓滿了，你非要再往上添一筆，那是畫蛇添足。你作為他生命的旁觀者，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為他祈福。’我當(dāng)時這么跟他說?！敝苡駱鋰@了口氣，“現(xiàn)在想來張景華說的人該是慧貴妃?！?

    薛瑾安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

    張景華似乎被周玉樹的那番話說得有些動容，他雖然沒有放棄要用蠱救慧貴妃一事，但卻在離開的時候答應(yīng)周玉樹，會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蠱人存在。

    “就當(dāng)是……為她祈福?！睆埦叭A這般說。

    之后周玉樹確實(shí)沒再聽過蠱人作亂的事情，江湖上的蠱師們也都低調(diào)了很多。

    “我以為他是真的有向善的意思，還欣慰過。”周玉樹錘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卻原來私底下做的更猖狂了，八千……蠱人盛行的那些年，加起來也不過百位數(shù)！”

    薛瑾安還是為張景華證明了一下：“養(yǎng)蠱人的不是張景華是皇帝?！?

    周玉樹恍然大悟：“江湖傳聞張景華收了一個弟子，還說后來將他逐出師門了，但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都以為是假的，難道皇帝就是？”

    “不是，堂堂一個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學(xué)這邪術(shù)做什么？”周玉樹很是不解。

    “不要試圖去揣測別人的想法，尤其是壞人?！毖﹁脖硎?，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是很能搞懂人類，每個人類的邏輯思維能力都是不同的，人腦子偶爾還會突然抽瘋崩壞，所以不需要理解，尊重他們的想法就對了。

    周玉樹想想楚文琬、蕭姝及諸位皇子……沉默地拍了拍薛瑾安的手臂：“在一堆非人哉之間生活，辛苦你了?！?

    真正非人哉的薛瑾安：“?！?

    等等，長命蠱？

    張景華入京城尋女，結(jié)果慧貴妃病重?zé)o藥可醫(yī)，唯有傳說中的可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療圣藥長命蠱可以救，此后張景華就一直在研究此蠱，這也是他最值錢的東西。

    而離魂蠱所用的蠱蟲和長命蠱一致，張景華也參與了研究，很有可能離魂蠱就是長命蠱的一個分支，又或者說不完全版的長命蠱。離魂蠱有以命換命的特點(diǎn)，這是從玉龍雪山蟲自帶的特性，那么長命蠱也有如此特性的可能性很高。

    薛瑾安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又或者他將原著太當(dāng)一回事了。

    原著中皇帝年老之后有了很多老年掌權(quán)者得的毛病，昏庸、敏感、暴躁等等，唯獨(dú)不追求長生不吃丹藥，那么有沒有可能皇帝不追求不是不想，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世上沒有長生，又或者他得到了所謂的長生？

    長命蠱被冠以這樣的名字，真的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嗎？如果皇帝從張景華身上得到了長命蠱，那么他會不會為了飼養(yǎng)長命蠱為自己續(xù)命而故意制造沖突和爭端？

    薛玦、璋太子、二公主……薛瑾安不由開始盤算起來，自皇帝登基后，莫名其妙死了多少人，由此生出更大膽的猜測。

    若是續(xù)命的猜測屬實(shí)，那么長命蠱續(xù)命必然還有其他的條件，比如說必須有親緣關(guān)系，且血脈越近越能夠達(dá)成效果。

    這樣一來，原著中真正將原主折磨致死的，很有可能是皇帝。畢竟原主能出現(xiàn)在未央宮，就代表著他的解密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一步。

    回歸到現(xiàn)在，皇帝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二皇子？

    薛瑾安不由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周玉樹詢問。

    “沒什么，只是覺得人類私欲真可怕?！毖﹁矝]有多解釋，將問題回歸最初，“怎么解決蠱人？”

    “蠱人無解，只能殺。”周玉樹想了想，思索道，“不過蠱人從本質(zhì)上來說也是蠱，如果有蠱王級別的蠱是可以壓制的?！?

    “我養(yǎng)蠱不為殺人，也并不喜歡殺傷力太大的蠱，更注重其趣味，養(yǎng)過的唯一一只能成蠱王的蠱，就只有離魂蠱?！敝苡駱洳唤嗔巳嗝夹?，“若是早知道有能用到離魂蠱的一天，我就帶在身邊了，正好拿楚家人喂?！?

    “離魂蠱已經(jīng)成熟了，用赫連庸喂的。”薛瑾安沒想到解決方法竟然就是離魂蠱，他立刻就給陸秉燭發(fā)了消息，讓他回來之前去一趟西北軍找常大夫拿蠱。

    周玉樹一驚，“難道之前西北軍動亂是——赫連庸那蠢貨，得虧離魂蠱反噬的是他自己，要是寄生在別人身上，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離魂蠱畢竟是周玉樹研制的，要是真的害了無辜性命，他只怕是這輩子都不安生。

    “除了蠱王還有別的可以壓制蠱人嗎？至少能制造一定的空擋?！卑饲M人肯定不可能放在一處，勢必要兵分兩路或多路。

    “這，我倒是可以試試仿制蠱鈴，但每一個蠱師的蠱鈴都不一樣，我不確定能不能奏效……”周玉樹很是猶豫，“而且時間上不一定來得及。”

    “沒關(guān)系，就算能鎮(zhèn)住一個也是有用的?！毖﹁察`光一閃問道，“如果我給你蠱鈴的切實(shí)數(shù)據(jù)呢？”

    “可以做！”周玉樹點(diǎn)頭答應(yīng)。

    “好?！毖﹁擦⒖痰钩龌实坌M鈴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至于數(shù)據(jù)從哪里來，這不是有小x老師嘛！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晚上，薛瑾安收到陸秉燭任務(wù)完成的消息。

    兩日后，戎狄突襲西北軍小勝。

    又一日，戎狄火燒西北軍營寨，卻敵百余里，收復(fù)一座城池。

    當(dāng)夜，崔醉八百里加急換了三匹馬終于抵達(dá)西北軍駐地，赫連城立刻調(diào)兵夜襲戎狄，雙方交戰(zhàn)三個日夜，連拔四座城池，西北軍駐扎于綠洲，劍鋒直指漠北王庭。

    赫連城調(diào)走主力軍向南疆快行軍，崔醉唱空城計(jì)卻并未固守，反而集齊兵力攻打王都，同時用烤肉吸引來在天空盤選的屬于伊琳娜的信使蒼鷹，傳信合作。

    伊琳娜帶領(lǐng)五萬兵馬而來，崔醉帶兵撤至安城，圍三缺一，戎狄可汗在汗太子葛爾丹的進(jìn)言下棄城西逃，相國必勒格于城樓自刎，殉國。

    ……

    陸秉燭在崔醉唱空城計(jì)之前，就秘密回到了京城。

    薛瑾安在給陸秉燭的信里，特意提到了蘇嬤嬤為太皇太后擋刀受傷一事，陸秉燭歸心似箭，即便繞了遠(yuǎn)路去了一趟西北軍，還是在三日之內(nèi)趕了回來。

    陸秉燭這一路仗著內(nèi)功高深，直接開輕功日夜兼程的趕路，速度竟然比騎馬還要快一些。

    陸秉燭回來之后就夜探了一次未央宮，他動作已經(jīng)十分小心，避開了能觸發(fā)蠱鈴探知的所有角度——蠱鈴里放的是制作蠱人的蠱蟲，這些蠱蟲嗜人血人肉，一旦聞到新鮮生人的味道就會躁動，于是帶動鈴鐺震響，蠱人們就會被喚醒，皇帝放著母蠱的蠱鈴也會震動。

    陸秉燭特意找人弄了尸油抹在衣服上遮蓋活人的味道，屏住呼吸動作很小心的潛入，然而他還是沒能進(jìn)入到大殿之中，只是將殿門推來小縫瞧了一眼，就立刻全都關(guān)上了。

    只因月光一照，照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而數(shù)不清的黑袍人正無聲無息地躺在這張蛛網(wǎng)上。

    “看來正門進(jìn)不去，只能走地下。”五皇子咳嗽了一聲，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個簡單的路線圖，詳細(xì)介紹了一下從乾元宮走的路線，“不過這只是理論，具體如何還需要下去了才知道。”

    陸秉燭探未央宮失敗，那就只剩下找皇帝藏起來的那七千多死士了——陸秉燭雖然沒能成功進(jìn)去，但是把未央宮死士的人數(shù)還是數(shù)清楚了，再加上五皇子在地下看到的，薛瑾安進(jìn)行補(bǔ)充，確定一共有六百左右的人。

    然而陸秉燭帶著奉衣處的探子翻遍了整個京城，竟然沒能確定皇帝將這七千多人到底藏在哪里，只有幾個懷疑目標(biāo)，一個是京城附近的山，一個是皇帝名下最大的那座皇莊，還有一個便是御林軍軍營。

    按理說最適合藏人的其實(shí)是御林軍，畢竟御林軍人數(shù)眾多，藏八千人并不明顯，但這八千人并不是正常的士兵，他們?nèi)羰窃谲姞I出沒定然會顯眼。

    更別說薛瑾安現(xiàn)在就掌管了御林軍兩千余人，若是御林軍軍營有什么異常，他不可能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是以，這個可能性很小。

    京城附近的山的話，最出名的就是萬福寺坐落的那座山，山勢連綿樹林茂盛，少有人煙，倒是很適合藏人，而且深山老林草多，喂馬不需要操心。但有一點(diǎn)，深山老林溫度低，是蠱人不喜歡的環(huán)境，常年待在這地方，蠱人身體會發(fā)霉不說，蠱蟲反應(yīng)也會變得遲緩。

    皇莊則是陸秉燭查到，每次德妃養(yǎng)的馬最終都是從宮里運(yùn)進(jìn)了這里，進(jìn)來之后沒有人見運(yùn)出去過，而且這里常年四季都有馬鳴聲，很是微妙。陸秉燭潛進(jìn)去看過，馬很多，卻連半個黑袍人都沒有。

    “無妨，二皇子造反的消息會在祭天大典隊(duì)伍啟程的時候透露給皇帝，皇帝一定會帶上一部分死士來保護(hù)自己的。”薛瑾安道，“屆時必然有動靜。”

    皇帝知道這件事的動靜很大，竟然是直接下令要把二皇子的死期提前，直接在祭天大典上砍頭，當(dāng)做祭品祭奠天地祖宗。

    很快便到了祭天大典前夕，陸秉燭優(yōu)先選擇了蹲皇莊，一直到皇帝的車架離開京城，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看來是在山上?！标懕鼱T立刻帶著人朝著山上趕去，每個人手里都拿出一兜子竹筒，里面一半竹筒裝的是生石灰，一半裝的是硝石。

    山上潮濕，生石灰遇水會發(fā)熱，而硝石遇水會降溫，蠱蟲在低溫和高溫環(huán)境中都會出現(xiàn)問題，當(dāng)然，這不是陸秉燭要的效果。

    除了這些竹筒之外，他手里還有能夠引起蠱蟲暴動的藥，他會利用這個藥溜這個蠱人，讓他們進(jìn)入到選好的潭水里，然后先丟熱竹筒，讓他們發(fā)熱，再丟冷竹筒，重復(fù)幾次冷熱交替，直接讓他們的宿體崩潰。

    也就陸秉燭這內(nèi)力能這樣做了，尋常人根本溜不了這些蠱人。

    順便一提，以上的東西全是周玉樹準(zhǔn)備的，自從知道薛瑾安還要下那個危險(xiǎn)地洞之后，周玉樹就一直在研制抑制蠱蟲的藥，就生怕離魂蠱不起效。

    畢竟再是蠱王，離魂蠱也只有一個，而這些蠱人有那么多，說不準(zhǔn)會不會失靈，到時候正要蠱蠱相爭，離魂蠱也只有一張嘴，一次只能吃一只蠱蟲。

    薛瑾安本來是想把離魂蠱給陸秉燭的，但陸秉燭直言，蠱蟲壓制這東西有一定的距離壓制，山洞那種狹窄逼仄的地方才最適合用。。

    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只是適合大范圍作戰(zhàn)的蠱鈴還在加急制作中，周玉樹邊打哈欠邊趕工，二皇子造反的動靜都沒能讓他抬一下頭。

    *

    薛瑾安作為祭天大典的主角之一，自然是要跟著車隊(duì)一起走的，行至峽谷，忽而落石滾滾，喊殺聲震天。

    二皇子的囚車被砍開，二皇子從里面出來被屬下披上了黃袍，他臉上笑容猖狂又得意：“父皇，你沒想到還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哈！”

    右都御史斥責(zé)道，“逆賊，休得猖狂！弒父殺妹，枉為人也！來年史書上必遺臭萬年！”

    “嗟乎！老夫恥于爾等猢猻為武！”

    “連六歲的雙生妹妹都能下手殺害，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當(dāng)皇帝！”

    “……”

    朝臣們紛紛附和，表情厭惡。

    “勝者為王敗者寇，史書那是由我這樣的勝利者才能書寫的！”二皇子半點(diǎn)悔過之心都沒有，他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冷笑道，“殺五品以下官員者，賞金十兩；殺三品以下官員者，賞金百兩；殺內(nèi)閣大臣者，賞金千兩；殺皇子宗室者，賞金萬兩；殺皇帝者，封國公！”

    他手中刀直指皇帝的腦袋，爆喝一聲：“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之間反賊個個心情震蕩，附和的“殺”字幾乎要破胸而出，被利箭破空之聲打斷。

    “咻——”一只箭擦著二皇子的腦袋飛射而去，嚇得他渾身一抖，刀都差點(diǎn)沒有握穩(wěn)，抬頭一看就見三皇子高坐馬背之上，拿弓的手還保持著射擊的動作，弓弦微微震動。

    “二哥，我等這個機(jī)會很久了。”三皇子咧嘴笑著，看起來比二皇子還要像個反派，他從箭筒里摸出一支箭再次搭在弓弦，“你說下一箭我該射哪里？”

    二皇子腦子里一瞬間閃現(xiàn)昔年三皇子將他堵得連門都出不了的一幕幕，他身體下意識瑟縮，反應(yīng)過來惱羞成怒。

    “殺了他！殺了他！殺三皇子者，賜官一品！”二皇子破音大吼，動作十分利落的躲在了他人身后。

    二皇子手底下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是有些怕的，但混在里面的戎狄人不怕，而打群架就是這樣，一旦一個人動了，其他人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好！來得正好，本皇子正愁直接殺了你太輕易了，難消我心頭之恨！威虎營，隨我殺敵！”三皇子將弓箭反背，抽出馬刀雙腿夾緊馬腹竟然就這么直接沖進(jìn)了敵人堆里，殺得那叫一個悍勇無畏虎虎生威！

    “是！”所有西南軍將領(lǐng)身體快于意識，直接沖出了人群。

    八皇子臉色極為難看。

    薛瑾安撩開車簾使了個眼色，他手底下的御林軍立刻也跟著沖出去。

    而薛瑾安自己則趁亂悄悄離開了馬車，找到早就藏好的馬，朝著皇宮急速回奔。

    薛瑾安到廢宮的時候，五皇子早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他背著薛瑾安的布包乖巧站在那里，如果忽略掉他頭上身上奇怪的粉末的話，看著像是來春游的。

    “能掩蓋活人氣息的東西，放心吧，不是尸油?！蔽寤首訉⒁粋€小瓶子丟過去，“從頭到腳都抹上，腳底也不能放過?！?

    薛瑾安半句廢話也沒的照做，掏出火折子言簡意賅道，“走?！?

    五皇子卻反而躊躇了，“等等，你真的要帶我去？我現(xiàn)在沒有內(nèi)力，身體也脆得很，能走路已經(jīng)是極限，我……”

    “來都來了，走！”薛瑾安直接拽著五皇子的衣領(lǐng)就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進(jìn)去之后，兩人第一時間就屏住了呼吸，貼在石壁上降低體溫，兩人小心地往前走，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五皇子拉了薛瑾安一下，隨后從包里掏出一瓶能吸引蠱蟲喜歡的粉，直接砸在了另一邊岔道里。

    兩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進(jìn)石壁縫隙里，屏住呼吸等待著，五皇子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裝了硝石的水握在掌心，冰涼的溫度讓他手指僵硬，他卻始終一動不動的貼在石壁上。

    他們這邊沒有看到人，但是另一邊岔道傳來了細(xì)微的聲響。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悄摸離開繼續(xù)往前。

    每到一個需要選擇路的地方，五皇子就會這么做一次，將附近的黑袍人引到那邊去，不過也有失手的時候，要不是薛瑾安及時出手，五皇子臉就物理意義上的沒了。

    薛瑾安出手即是殺招，然后飛速打開安全防護(hù)系統(tǒng)，將病毒絞殺，蠱人直接腦死亡，身體軟倒，被薛瑾安接住小心放好，全程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兩人又走了一段之后，他們身上的藥粉逐漸失效，黑袍人頻頻躁動，已經(jīng)在失控的邊緣。

    薛瑾安直接祭出了離魂蠱，蠱王的氣息一出，蠱人們的躁動明顯平復(fù)了，乖巧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睡著了一般無害。

    “以防萬一。”五皇子將低溫竹筒貼在自己臉上，努力控制著不讓聲音發(fā)抖，低聲說道。

    薛瑾安也正有此意，殺一個少一個，之后他們的壓力也會小很多，真失控的話，對付起來難度也低了。薛瑾安將他們身體的蠱蟲全部殺滅，送他們歸西。

    五皇子很相信薛瑾安的數(shù)據(jù)，他按照尸體數(shù)量算了算底下還剩下的人數(shù)，問薛瑾安，“要不要去未央宮那邊走一趟？要是能直接進(jìn)去少走很多彎路?！?

    乾元宮和未央宮是皇宮最大的兩所宮殿，底下密道四通八達(dá)的，要換路就要繞好長一段，耗費(fèi)很多時間。

    “我會找地方躲起來，不拖你后腿?！蔽寤首诱f道。

    薛瑾安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到未央宮之前，五皇子再次如法炮制的用引沖劑吸引了幾只到另一邊去，五皇子在身上掛了四個冰竹筒，后背貼緊石壁藏好，緊緊咬著發(fā)顫的牙齒，撐著身上骨頭傳來的細(xì)微疼痛感，小心的呼吸著。

    薛瑾安用離魂蠱，很順利的進(jìn)到未央宮下面，然而卻發(fā)現(xiàn)入口被填上了，薛瑾安粗略查看了一下填平的時間，是在先帝死了之后，只有可能是皇帝干的。

    薛瑾安算了一下地面高度以及宮殿的位置，判斷這里有一個密室空間?？上Р荒苡门Z彈，這里離地面距離太近，一個霹靂彈可以砸開這個通道，同樣也有一半的可能砸塌里面的密室，地面的人也會察覺到異常。

    薛瑾安把蠱人都處理了，回頭去找五皇子，五皇子臉色已經(jīng)發(fā)青，渾身都因?yàn)槔涞筋澏叮瑤缀跏菑氖谏系聛淼?，因?yàn)橹翁?，他的肌肉在痙攣。

    “我……撐不住了……”五皇子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連再貼著石壁躲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蛇@才剛開始，地下的蠱人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未央宮里還有一堆。

    藥已經(jīng)用的差不多了，他們身上遮掩氣息的藥也徹底失靈了，他走不了了。

    “如果……不要帶我走了，讓我留在這里吧，這里是離真相最近的地方，”五皇子按著躊躇的手臂，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嘴上說著宿命，眼神卻滿是不甘，毫不令人意外的口是心非。

    周玉樹一開始制蠱其實(shí)是無意的，他養(yǎng)了一種毒蟲就喜歡吃毒物，周玉樹就喂給它，喂著喂著就喂成了蠱，屬實(shí)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不過周玉樹雖然會制蠱，但并不怎么喜歡制，更多的精力還是放在養(yǎng)蟲上，任何稀奇古怪的蟲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被養(yǎng)活，因此還小范圍傳出了些名聲，稱他是什么蟲王。

    “當(dāng)年張景華入滇就是為了尋找制作長命蠱的蟲子，那種蟲子非常稀有，只有滇州的玉龍雪山有，它們的卵是白色的，和雪地融為一體，會吸取周圍的所有養(yǎng)分供給自己，三年才能成熟破繭，然后三天完成□□產(chǎn)卵死亡。長命蠱的子蠱用卵催熟就可以，但母蠱卻必須是一只成熟且沒有□□產(chǎn)卵的蟲，他在滇州耗費(fèi)了兩年終于抓到那么一只，據(jù)說差點(diǎn)就□□了?！?

    張景華以為沒□□蟲子就算是保住了，卻沒想到蟲子竟然還會抑郁，落到他手里之后就開始奄奄一息，喂什么都不吃，離死亡只差一點(diǎn)，他沒了辦法，只能找人來治，結(jié)果就找到了周玉樹。

    張景華是個性格也古怪乖僻的人，求人就是給周玉樹下毒，不救救讓他跟著一起死的那種，少年的周玉樹身體孱弱卻是個硬骨頭，兩人自然鬧得不太愉快。

    最后周玉樹聽說這蟲子的稀有程度，又看確實(shí)是從來沒見過的，到底不忍看到蟲死出了手，要說救蟲之法也很簡單，就是望梅止渴。

    這蟲想要□□就給它找個對象，然后吊著讓它看得見吃不著就行，等熬過了□□期就好了。畢竟蟲子又沒腦子，一切行為都是本能作祟。

    張景華治好了蟲就立刻開始治蠱，之前說過養(yǎng)蠱是很耗時間和精力的，張景華可不想蠱沒養(yǎng)成這蟲又開始自怨自艾，就留在了周玉樹養(yǎng)蟲的地方，周玉樹偶爾也會幫他治療其他蟲子。

    張景華便發(fā)現(xiàn)周玉樹在養(yǎng)蟲方面的天賦是真的高，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蟲子的需求，張景華的蠱蟲都被它養(yǎng)得白白胖胖，毒性增強(qiáng)不說，其中還出了一個蠱王。

    張景華知道他會制蠱卻一心養(yǎng)蟲后，很生氣，然后給薛瑾安養(yǎng)得所有蟲都偷偷投喂毒物，搞得它們往蠱蟲方面變異，氣得周玉樹掏出自己的蠱要教育他，兩人就這樣斗起了蠱，周玉樹雖然沒有張景華這么多經(jīng)驗(yàn)，但他天賦著實(shí)出眾，每一次交手都能從張景華這些學(xué)到東西，制蠱之術(shù)一日千里。

    后來兩人斗著斗著也有了感情，成了忘年交，開始一起研究蠱蟲，張景華還出手為周玉樹治療，有效的改善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習(xí)武進(jìn)程加快了不少，本來以他的身體狀況，他這輩子都只能是個三流，但身體改善之后，他只要努力就還是有成為一流高手的希望的。

    那個離魂蠱，就是周玉樹在張景華的指點(diǎn)下做出來的，用的正是那只玉龍雪山稀有蟲——當(dāng)然是后來周玉樹自己抓的。

    他在雪山趴了三天三夜，人差點(diǎn)都凍沒了，眼睛也快看瞎了，才找到一個蟲卵，運(yùn)氣好還是即將破殼的，就被制成了離魂蠱。

    但當(dāng)周玉樹發(fā)現(xiàn)離魂蠱需要吞吃人類的心臟汲取養(yǎng)分才能真正成熟的時候，他放棄了繼續(xù)制作，并且將蠱密封進(jìn)竹筒里，不打算讓它再重見天日。

    張景華對此很生氣，說：“離魂蠱若是制作成功，那便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好東西，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卻竟然不要？”

    周玉樹并不贊同這說法，冷哼道：“以命換命算什么救人？想要用此法者必然心術(shù)不正，心術(shù)不正者就該死?！?

    “這世上總有凄苦之人需要它救命?！睆埦叭A說道。

    周玉樹問道：“他是好人嗎？”

    張景華道：“從未害過任何一人，只是命運(yùn)多舛，天意弄人。這樣的人該不該活？”

    周玉樹脫口而出道：“若如你所說他真的是個好人，那他一定會很難過，就算救了回來也活不下去，一個人想死的時候，神仙也攔不住。”

    “‘命運(yùn)無常人有常，一個人存在過的意義不是生命的長短，而在于生命的意義。他開心過，快樂過，他的人生也就圓滿了，你非要再往上添一筆，那是畫蛇添足。你作為他生命的旁觀者，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為他祈福。’我當(dāng)時這么跟他說?！敝苡駱鋰@了口氣，“現(xiàn)在想來張景華說的人該是慧貴妃?！?

    薛瑾安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

    張景華似乎被周玉樹的那番話說得有些動容，他雖然沒有放棄要用蠱救慧貴妃一事，但卻在離開的時候答應(yīng)周玉樹，會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蠱人存在。

    “就當(dāng)是……為她祈福?！睆埦叭A這般說。

    之后周玉樹確實(shí)沒再聽過蠱人作亂的事情，江湖上的蠱師們也都低調(diào)了很多。

    “我以為他是真的有向善的意思，還欣慰過?！敝苡駱溴N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卻原來私底下做的更猖狂了，八千……蠱人盛行的那些年，加起來也不過百位數(shù)！”

    薛瑾安還是為張景華證明了一下：“養(yǎng)蠱人的不是張景華是皇帝。”

    周玉樹恍然大悟：“江湖傳聞張景華收了一個弟子，還說后來將他逐出師門了，但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都以為是假的，難道皇帝就是？”

    “不是，堂堂一個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學(xué)這邪術(shù)做什么？”周玉樹很是不解。

    “不要試圖去揣測別人的想法，尤其是壞人?！毖﹁脖硎荆浆F(xiàn)在都不是很能搞懂人類，每個人類的邏輯思維能力都是不同的，人腦子偶爾還會突然抽瘋崩壞，所以不需要理解，尊重他們的想法就對了。

    周玉樹想想楚文琬、蕭姝及諸位皇子……沉默地拍了拍薛瑾安的手臂：“在一堆非人哉之間生活，辛苦你了?！?

    真正非人哉的薛瑾安：“。”

    等等，長命蠱？

    張景華入京城尋女，結(jié)果慧貴妃病重?zé)o藥可醫(yī)，唯有傳說中的可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療圣藥長命蠱可以救，此后張景華就一直在研究此蠱，這也是他最值錢的東西。

    而離魂蠱所用的蠱蟲和長命蠱一致，張景華也參與了研究，很有可能離魂蠱就是長命蠱的一個分支，又或者說不完全版的長命蠱。離魂蠱有以命換命的特點(diǎn)，這是從玉龍雪山蟲自帶的特性，那么長命蠱也有如此特性的可能性很高。

    薛瑾安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又或者他將原著太當(dāng)一回事了。

    原著中皇帝年老之后有了很多老年掌權(quán)者得的毛病，昏庸、敏感、暴躁等等，唯獨(dú)不追求長生不吃丹藥，那么有沒有可能皇帝不追求不是不想，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世上沒有長生，又或者他得到了所謂的長生？

    長命蠱被冠以這樣的名字，真的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嗎？如果皇帝從張景華身上得到了長命蠱，那么他會不會為了飼養(yǎng)長命蠱為自己續(xù)命而故意制造沖突和爭端？

    薛玦、璋太子、二公主……薛瑾安不由開始盤算起來，自皇帝登基后，莫名其妙死了多少人，由此生出更大膽的猜測。

    若是續(xù)命的猜測屬實(shí)，那么長命蠱續(xù)命必然還有其他的條件，比如說必須有親緣關(guān)系，且血脈越近越能夠達(dá)成效果。

    這樣一來，原著中真正將原主折磨致死的，很有可能是皇帝。畢竟原主能出現(xiàn)在未央宮，就代表著他的解密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一步。

    回歸到現(xiàn)在，皇帝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二皇子？

    薛瑾安不由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周玉樹詢問。

    “沒什么，只是覺得人類私欲真可怕?！毖﹁矝]有多解釋，將問題回歸最初，“怎么解決蠱人？”

    “蠱人無解，只能殺?！敝苡駱湎肓讼?，思索道，“不過蠱人從本質(zhì)上來說也是蠱，如果有蠱王級別的蠱是可以壓制的。”

    “我養(yǎng)蠱不為殺人，也并不喜歡殺傷力太大的蠱，更注重其趣味，養(yǎng)過的唯一一只能成蠱王的蠱，就只有離魂蠱?！敝苡駱洳唤嗔巳嗝夹模叭羰窃缰烙心苡玫诫x魂蠱的一天，我就帶在身邊了，正好拿楚家人喂?！?

    “離魂蠱已經(jīng)成熟了，用赫連庸喂的?！毖﹁矝]想到解決方法竟然就是離魂蠱，他立刻就給陸秉燭發(fā)了消息，讓他回來之前去一趟西北軍找常大夫拿蠱。

    周玉樹一驚，“難道之前西北軍動亂是——赫連庸那蠢貨，得虧離魂蠱反噬的是他自己，要是寄生在別人身上，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離魂蠱畢竟是周玉樹研制的，要是真的害了無辜性命，他只怕是這輩子都不安生。

    “除了蠱王還有別的可以壓制蠱人嗎？至少能制造一定的空擋?！卑饲M人肯定不可能放在一處，勢必要兵分兩路或多路。

    “這，我倒是可以試試仿制蠱鈴，但每一個蠱師的蠱鈴都不一樣，我不確定能不能奏效……”周玉樹很是猶豫，“而且時間上不一定來得及?！?

    “沒關(guān)系，就算能鎮(zhèn)住一個也是有用的。”薛瑾安靈光一閃問道，“如果我給你蠱鈴的切實(shí)數(shù)據(jù)呢？”

    “可以做！”周玉樹點(diǎn)頭答應(yīng)。

    “好?！毖﹁擦⒖痰钩龌实坌M鈴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至于數(shù)據(jù)從哪里來，這不是有小x老師嘛！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晚上，薛瑾安收到陸秉燭任務(wù)完成的消息。

    兩日后，戎狄突襲西北軍小勝。

    又一日，戎狄火燒西北軍營寨，卻敵百余里，收復(fù)一座城池。

    當(dāng)夜，崔醉八百里加急換了三匹馬終于抵達(dá)西北軍駐地，赫連城立刻調(diào)兵夜襲戎狄，雙方交戰(zhàn)三個日夜，連拔四座城池，西北軍駐扎于綠洲，劍鋒直指漠北王庭。

    赫連城調(diào)走主力軍向南疆快行軍，崔醉唱空城計(jì)卻并未固守，反而集齊兵力攻打王都，同時用烤肉吸引來在天空盤選的屬于伊琳娜的信使蒼鷹，傳信合作。

    伊琳娜帶領(lǐng)五萬兵馬而來，崔醉帶兵撤至安城，圍三缺一，戎狄可汗在汗太子葛爾丹的進(jìn)言下棄城西逃，相國必勒格于城樓自刎，殉國。

    ……

    陸秉燭在崔醉唱空城計(jì)之前，就秘密回到了京城。

    薛瑾安在給陸秉燭的信里，特意提到了蘇嬤嬤為太皇太后擋刀受傷一事，陸秉燭歸心似箭，即便繞了遠(yuǎn)路去了一趟西北軍，還是在三日之內(nèi)趕了回來。

    陸秉燭這一路仗著內(nèi)功高深，直接開輕功日夜兼程的趕路，速度竟然比騎馬還要快一些。

    陸秉燭回來之后就夜探了一次未央宮，他動作已經(jīng)十分小心，避開了能觸發(fā)蠱鈴探知的所有角度——蠱鈴里放的是制作蠱人的蠱蟲，這些蠱蟲嗜人血人肉，一旦聞到新鮮生人的味道就會躁動，于是帶動鈴鐺震響，蠱人們就會被喚醒，皇帝放著母蠱的蠱鈴也會震動。

    陸秉燭特意找人弄了尸油抹在衣服上遮蓋活人的味道，屏住呼吸動作很小心的潛入，然而他還是沒能進(jìn)入到大殿之中，只是將殿門推來小縫瞧了一眼，就立刻全都關(guān)上了。

    只因月光一照，照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而數(shù)不清的黑袍人正無聲無息地躺在這張蛛網(wǎng)上。

    “看來正門進(jìn)不去，只能走地下?！蔽寤首涌人粤艘宦?，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個簡單的路線圖，詳細(xì)介紹了一下從乾元宮走的路線，“不過這只是理論，具體如何還需要下去了才知道。”

    陸秉燭探未央宮失敗，那就只剩下找皇帝藏起來的那七千多死士了——陸秉燭雖然沒能成功進(jìn)去，但是把未央宮死士的人數(shù)還是數(shù)清楚了，再加上五皇子在地下看到的，薛瑾安進(jìn)行補(bǔ)充，確定一共有六百左右的人。

    然而陸秉燭帶著奉衣處的探子翻遍了整個京城，竟然沒能確定皇帝將這七千多人到底藏在哪里，只有幾個懷疑目標(biāo)，一個是京城附近的山，一個是皇帝名下最大的那座皇莊，還有一個便是御林軍軍營。

    按理說最適合藏人的其實(shí)是御林軍，畢竟御林軍人數(shù)眾多，藏八千人并不明顯，但這八千人并不是正常的士兵，他們?nèi)羰窃谲姞I出沒定然會顯眼。

    更別說薛瑾安現(xiàn)在就掌管了御林軍兩千余人，若是御林軍軍營有什么異常，他不可能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是以，這個可能性很小。

    京城附近的山的話，最出名的就是萬福寺坐落的那座山，山勢連綿樹林茂盛，少有人煙，倒是很適合藏人，而且深山老林草多，喂馬不需要操心。但有一點(diǎn)，深山老林溫度低，是蠱人不喜歡的環(huán)境，常年待在這地方，蠱人身體會發(fā)霉不說，蠱蟲反應(yīng)也會變得遲緩。

    皇莊則是陸秉燭查到，每次德妃養(yǎng)的馬最終都是從宮里運(yùn)進(jìn)了這里，進(jìn)來之后沒有人見運(yùn)出去過，而且這里常年四季都有馬鳴聲，很是微妙。陸秉燭潛進(jìn)去看過，馬很多，卻連半個黑袍人都沒有。

    “無妨，二皇子造反的消息會在祭天大典隊(duì)伍啟程的時候透露給皇帝，皇帝一定會帶上一部分死士來保護(hù)自己的。”薛瑾安道，“屆時必然有動靜?！?

    皇帝知道這件事的動靜很大，竟然是直接下令要把二皇子的死期提前，直接在祭天大典上砍頭，當(dāng)做祭品祭奠天地祖宗。

    很快便到了祭天大典前夕，陸秉燭優(yōu)先選擇了蹲皇莊，一直到皇帝的車架離開京城，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看來是在山上?！标懕鼱T立刻帶著人朝著山上趕去，每個人手里都拿出一兜子竹筒，里面一半竹筒裝的是生石灰，一半裝的是硝石。

    山上潮濕，生石灰遇水會發(fā)熱，而硝石遇水會降溫，蠱蟲在低溫和高溫環(huán)境中都會出現(xiàn)問題，當(dāng)然，這不是陸秉燭要的效果。

    除了這些竹筒之外，他手里還有能夠引起蠱蟲暴動的藥，他會利用這個藥溜這個蠱人，讓他們進(jìn)入到選好的潭水里，然后先丟熱竹筒，讓他們發(fā)熱，再丟冷竹筒，重復(fù)幾次冷熱交替，直接讓他們的宿體崩潰。

    也就陸秉燭這內(nèi)力能這樣做了，尋常人根本溜不了這些蠱人。

    順便一提，以上的東西全是周玉樹準(zhǔn)備的，自從知道薛瑾安還要下那個危險(xiǎn)地洞之后，周玉樹就一直在研制抑制蠱蟲的藥，就生怕離魂蠱不起效。

    畢竟再是蠱王，離魂蠱也只有一個，而這些蠱人有那么多，說不準(zhǔn)會不會失靈，到時候正要蠱蠱相爭，離魂蠱也只有一張嘴，一次只能吃一只蠱蟲。

    薛瑾安本來是想把離魂蠱給陸秉燭的，但陸秉燭直言，蠱蟲壓制這東西有一定的距離壓制，山洞那種狹窄逼仄的地方才最適合用。。

    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只是適合大范圍作戰(zhàn)的蠱鈴還在加急制作中，周玉樹邊打哈欠邊趕工，二皇子造反的動靜都沒能讓他抬一下頭。

    *

    薛瑾安作為祭天大典的主角之一，自然是要跟著車隊(duì)一起走的，行至峽谷，忽而落石滾滾，喊殺聲震天。

    二皇子的囚車被砍開，二皇子從里面出來被屬下披上了黃袍，他臉上笑容猖狂又得意：“父皇，你沒想到還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哈！”

    右都御史斥責(zé)道，“逆賊，休得猖狂！弒父殺妹，枉為人也！來年史書上必遺臭萬年！”

    “嗟乎！老夫恥于爾等猢猻為武！”

    “連六歲的雙生妹妹都能下手殺害，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當(dāng)皇帝！”

    “……”

    朝臣們紛紛附和，表情厭惡。

    “勝者為王敗者寇，史書那是由我這樣的勝利者才能書寫的！”二皇子半點(diǎn)悔過之心都沒有，他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冷笑道，“殺五品以下官員者，賞金十兩；殺三品以下官員者，賞金百兩；殺內(nèi)閣大臣者，賞金千兩；殺皇子宗室者，賞金萬兩；殺皇帝者，封國公！”

    他手中刀直指皇帝的腦袋，爆喝一聲：“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之間反賊個個心情震蕩，附和的“殺”字幾乎要破胸而出，被利箭破空之聲打斷。

    “咻——”一只箭擦著二皇子的腦袋飛射而去，嚇得他渾身一抖，刀都差點(diǎn)沒有握穩(wěn)，抬頭一看就見三皇子高坐馬背之上，拿弓的手還保持著射擊的動作，弓弦微微震動。

    “二哥，我等這個機(jī)會很久了?！比首舆肿煨χ?，看起來比二皇子還要像個反派，他從箭筒里摸出一支箭再次搭在弓弦，“你說下一箭我該射哪里？”

    二皇子腦子里一瞬間閃現(xiàn)昔年三皇子將他堵得連門都出不了的一幕幕，他身體下意識瑟縮，反應(yīng)過來惱羞成怒。

    “殺了他！殺了他！殺三皇子者，賜官一品！”二皇子破音大吼，動作十分利落的躲在了他人身后。

    二皇子手底下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是有些怕的，但混在里面的戎狄人不怕，而打群架就是這樣，一旦一個人動了，其他人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好！來得正好，本皇子正愁直接殺了你太輕易了，難消我心頭之恨！威虎營，隨我殺敵！”三皇子將弓箭反背，抽出馬刀雙腿夾緊馬腹竟然就這么直接沖進(jìn)了敵人堆里，殺得那叫一個悍勇無畏虎虎生威！

    “是！”所有西南軍將領(lǐng)身體快于意識，直接沖出了人群。

    八皇子臉色極為難看。

    薛瑾安撩開車簾使了個眼色，他手底下的御林軍立刻也跟著沖出去。

    而薛瑾安自己則趁亂悄悄離開了馬車，找到早就藏好的馬，朝著皇宮急速回奔。

    薛瑾安到廢宮的時候，五皇子早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他背著薛瑾安的布包乖巧站在那里，如果忽略掉他頭上身上奇怪的粉末的話，看著像是來春游的。

    “能掩蓋活人氣息的東西，放心吧，不是尸油?！蔽寤首訉⒁粋€小瓶子丟過去，“從頭到腳都抹上，腳底也不能放過?！?

    薛瑾安半句廢話也沒的照做，掏出火折子言簡意賅道，“走?！?

    五皇子卻反而躊躇了，“等等，你真的要帶我去？我現(xiàn)在沒有內(nèi)力，身體也脆得很，能走路已經(jīng)是極限，我……”

    “來都來了，走！”薛瑾安直接拽著五皇子的衣領(lǐng)就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進(jìn)去之后，兩人第一時間就屏住了呼吸，貼在石壁上降低體溫，兩人小心地往前走，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五皇子拉了薛瑾安一下，隨后從包里掏出一瓶能吸引蠱蟲喜歡的粉，直接砸在了另一邊岔道里。

    兩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進(jìn)石壁縫隙里，屏住呼吸等待著，五皇子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裝了硝石的水握在掌心，冰涼的溫度讓他手指僵硬，他卻始終一動不動的貼在石壁上。

    他們這邊沒有看到人，但是另一邊岔道傳來了細(xì)微的聲響。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悄摸離開繼續(xù)往前。

    每到一個需要選擇路的地方，五皇子就會這么做一次，將附近的黑袍人引到那邊去，不過也有失手的時候，要不是薛瑾安及時出手，五皇子臉就物理意義上的沒了。

    薛瑾安出手即是殺招，然后飛速打開安全防護(hù)系統(tǒng)，將病毒絞殺，蠱人直接腦死亡，身體軟倒，被薛瑾安接住小心放好，全程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兩人又走了一段之后，他們身上的藥粉逐漸失效，黑袍人頻頻躁動，已經(jīng)在失控的邊緣。

    薛瑾安直接祭出了離魂蠱，蠱王的氣息一出，蠱人們的躁動明顯平復(fù)了，乖巧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睡著了一般無害。

    “以防萬一。”五皇子將低溫竹筒貼在自己臉上，努力控制著不讓聲音發(fā)抖，低聲說道。

    薛瑾安也正有此意，殺一個少一個，之后他們的壓力也會小很多，真失控的話，對付起來難度也低了。薛瑾安將他們身體的蠱蟲全部殺滅，送他們歸西。

    五皇子很相信薛瑾安的數(shù)據(jù)，他按照尸體數(shù)量算了算底下還剩下的人數(shù)，問薛瑾安，“要不要去未央宮那邊走一趟？要是能直接進(jìn)去少走很多彎路?！?

    乾元宮和未央宮是皇宮最大的兩所宮殿，底下密道四通八達(dá)的，要換路就要繞好長一段，耗費(fèi)很多時間。

    “我會找地方躲起來，不拖你后腿。”五皇子說道。

    薛瑾安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到未央宮之前，五皇子再次如法炮制的用引沖劑吸引了幾只到另一邊去，五皇子在身上掛了四個冰竹筒，后背貼緊石壁藏好，緊緊咬著發(fā)顫的牙齒，撐著身上骨頭傳來的細(xì)微疼痛感，小心的呼吸著。

    薛瑾安用離魂蠱，很順利的進(jìn)到未央宮下面，然而卻發(fā)現(xiàn)入口被填上了，薛瑾安粗略查看了一下填平的時間，是在先帝死了之后，只有可能是皇帝干的。

    薛瑾安算了一下地面高度以及宮殿的位置，判斷這里有一個密室空間。可惜不能用霹靂彈，這里離地面距離太近，一個霹靂彈可以砸開這個通道，同樣也有一半的可能砸塌里面的密室，地面的人也會察覺到異常。

    薛瑾安把蠱人都處理了，回頭去找五皇子，五皇子臉色已經(jīng)發(fā)青，渾身都因?yàn)槔涞筋澏?，幾乎是從石壁上跌下來的，因?yàn)橹翁茫募∪庠诏d攣。

    “我……撐不住了……”五皇子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連再貼著石壁躲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蛇@才剛開始，地下的蠱人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未央宮里還有一堆。

    藥已經(jīng)用的差不多了，他們身上遮掩氣息的藥也徹底失靈了，他走不了了。

    “如果……不要帶我走了，讓我留在這里吧，這里是離真相最近的地方，”五皇子按著躊躇的手臂，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嘴上說著宿命，眼神卻滿是不甘，毫不令人意外的口是心非。

    周玉樹一開始制蠱其實(shí)是無意的，他養(yǎng)了一種毒蟲就喜歡吃毒物，周玉樹就喂給它，喂著喂著就喂成了蠱，屬實(shí)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不過周玉樹雖然會制蠱，但并不怎么喜歡制，更多的精力還是放在養(yǎng)蟲上，任何稀奇古怪的蟲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被養(yǎng)活，因此還小范圍傳出了些名聲，稱他是什么蟲王。

    “當(dāng)年張景華入滇就是為了尋找制作長命蠱的蟲子，那種蟲子非常稀有，只有滇州的玉龍雪山有，它們的卵是白色的，和雪地融為一體，會吸取周圍的所有養(yǎng)分供給自己，三年才能成熟破繭，然后三天完成□□產(chǎn)卵死亡。長命蠱的子蠱用卵催熟就可以，但母蠱卻必須是一只成熟且沒有□□產(chǎn)卵的蟲，他在滇州耗費(fèi)了兩年終于抓到那么一只，據(jù)說差點(diǎn)就□□了?！?

    張景華以為沒□□蟲子就算是保住了，卻沒想到蟲子竟然還會抑郁，落到他手里之后就開始奄奄一息，喂什么都不吃，離死亡只差一點(diǎn)，他沒了辦法，只能找人來治，結(jié)果就找到了周玉樹。

    張景華是個性格也古怪乖僻的人，求人就是給周玉樹下毒，不救救讓他跟著一起死的那種，少年的周玉樹身體孱弱卻是個硬骨頭，兩人自然鬧得不太愉快。

    最后周玉樹聽說這蟲子的稀有程度，又看確實(shí)是從來沒見過的，到底不忍看到蟲死出了手，要說救蟲之法也很簡單，就是望梅止渴。

    這蟲想要□□就給它找個對象，然后吊著讓它看得見吃不著就行，等熬過了□□期就好了。畢竟蟲子又沒腦子，一切行為都是本能作祟。

    張景華治好了蟲就立刻開始治蠱，之前說過養(yǎng)蠱是很耗時間和精力的，張景華可不想蠱沒養(yǎng)成這蟲又開始自怨自艾，就留在了周玉樹養(yǎng)蟲的地方，周玉樹偶爾也會幫他治療其他蟲子。

    張景華便發(fā)現(xiàn)周玉樹在養(yǎng)蟲方面的天賦是真的高，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蟲子的需求，張景華的蠱蟲都被它養(yǎng)得白白胖胖，毒性增強(qiáng)不說，其中還出了一個蠱王。

    張景華知道他會制蠱卻一心養(yǎng)蟲后，很生氣，然后給薛瑾安養(yǎng)得所有蟲都偷偷投喂毒物，搞得它們往蠱蟲方面變異，氣得周玉樹掏出自己的蠱要教育他，兩人就這樣斗起了蠱，周玉樹雖然沒有張景華這么多經(jīng)驗(yàn)，但他天賦著實(shí)出眾，每一次交手都能從張景華這些學(xué)到東西，制蠱之術(shù)一日千里。

    后來兩人斗著斗著也有了感情，成了忘年交，開始一起研究蠱蟲，張景華還出手為周玉樹治療，有效的改善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習(xí)武進(jìn)程加快了不少，本來以他的身體狀況，他這輩子都只能是個三流，但身體改善之后，他只要努力就還是有成為一流高手的希望的。

    那個離魂蠱，就是周玉樹在張景華的指點(diǎn)下做出來的，用的正是那只玉龍雪山稀有蟲——當(dāng)然是后來周玉樹自己抓的。

    他在雪山趴了三天三夜，人差點(diǎn)都凍沒了，眼睛也快看瞎了，才找到一個蟲卵，運(yùn)氣好還是即將破殼的，就被制成了離魂蠱。

    但當(dāng)周玉樹發(fā)現(xiàn)離魂蠱需要吞吃人類的心臟汲取養(yǎng)分才能真正成熟的時候，他放棄了繼續(xù)制作，并且將蠱密封進(jìn)竹筒里，不打算讓它再重見天日。

    張景華對此很生氣，說：“離魂蠱若是制作成功，那便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好東西，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卻竟然不要？”

    周玉樹并不贊同這說法，冷哼道：“以命換命算什么救人？想要用此法者必然心術(shù)不正，心術(shù)不正者就該死?！?

    “這世上總有凄苦之人需要它救命?！睆埦叭A說道。

    周玉樹問道：“他是好人嗎？”

    張景華道：“從未害過任何一人，只是命運(yùn)多舛，天意弄人。這樣的人該不該活？”

    周玉樹脫口而出道：“若如你所說他真的是個好人，那他一定會很難過，就算救了回來也活不下去，一個人想死的時候，神仙也攔不住?！?

    “‘命運(yùn)無常人有常，一個人存在過的意義不是生命的長短，而在于生命的意義。他開心過，快樂過，他的人生也就圓滿了，你非要再往上添一筆，那是畫蛇添足。你作為他生命的旁觀者，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為他祈福。’我當(dāng)時這么跟他說。”周玉樹嘆了口氣，“現(xiàn)在想來張景華說的人該是慧貴妃。”

    薛瑾安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

    張景華似乎被周玉樹的那番話說得有些動容，他雖然沒有放棄要用蠱救慧貴妃一事，但卻在離開的時候答應(yīng)周玉樹，會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蠱人存在。

    “就當(dāng)是……為她祈福?！睆埦叭A這般說。

    之后周玉樹確實(shí)沒再聽過蠱人作亂的事情，江湖上的蠱師們也都低調(diào)了很多。

    “我以為他是真的有向善的意思，還欣慰過?！敝苡駱溴N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卻原來私底下做的更猖狂了，八千……蠱人盛行的那些年，加起來也不過百位數(shù)！”

    薛瑾安還是為張景華證明了一下：“養(yǎng)蠱人的不是張景華是皇帝?！?

    周玉樹恍然大悟：“江湖傳聞張景華收了一個弟子，還說后來將他逐出師門了，但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都以為是假的，難道皇帝就是？”

    “不是，堂堂一個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學(xué)這邪術(shù)做什么？”周玉樹很是不解。

    “不要試圖去揣測別人的想法，尤其是壞人。”薛瑾安表示，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是很能搞懂人類，每個人類的邏輯思維能力都是不同的，人腦子偶爾還會突然抽瘋崩壞，所以不需要理解，尊重他們的想法就對了。

    周玉樹想想楚文琬、蕭姝及諸位皇子……沉默地拍了拍薛瑾安的手臂：“在一堆非人哉之間生活，辛苦你了?！?

    真正非人哉的薛瑾安：“?！?

    等等，長命蠱？

    張景華入京城尋女，結(jié)果慧貴妃病重?zé)o藥可醫(yī)，唯有傳說中的可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療圣藥長命蠱可以救，此后張景華就一直在研究此蠱，這也是他最值錢的東西。

    而離魂蠱所用的蠱蟲和長命蠱一致，張景華也參與了研究，很有可能離魂蠱就是長命蠱的一個分支，又或者說不完全版的長命蠱。離魂蠱有以命換命的特點(diǎn)，這是從玉龍雪山蟲自帶的特性，那么長命蠱也有如此特性的可能性很高。

    薛瑾安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又或者他將原著太當(dāng)一回事了。

    原著中皇帝年老之后有了很多老年掌權(quán)者得的毛病，昏庸、敏感、暴躁等等，唯獨(dú)不追求長生不吃丹藥，那么有沒有可能皇帝不追求不是不想，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世上沒有長生，又或者他得到了所謂的長生？

    長命蠱被冠以這樣的名字，真的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嗎？如果皇帝從張景華身上得到了長命蠱，那么他會不會為了飼養(yǎng)長命蠱為自己續(xù)命而故意制造沖突和爭端？

    薛玦、璋太子、二公主……薛瑾安不由開始盤算起來，自皇帝登基后，莫名其妙死了多少人，由此生出更大膽的猜測。

    若是續(xù)命的猜測屬實(shí)，那么長命蠱續(xù)命必然還有其他的條件，比如說必須有親緣關(guān)系，且血脈越近越能夠達(dá)成效果。

    這樣一來，原著中真正將原主折磨致死的，很有可能是皇帝。畢竟原主能出現(xiàn)在未央宮，就代表著他的解密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一步。

    回歸到現(xiàn)在，皇帝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二皇子？

    薛瑾安不由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周玉樹詢問。

    “沒什么，只是覺得人類私欲真可怕。”薛瑾安沒有多解釋，將問題回歸最初，“怎么解決蠱人？”

    “蠱人無解，只能殺?！敝苡駱湎肓讼?，思索道，“不過蠱人從本質(zhì)上來說也是蠱，如果有蠱王級別的蠱是可以壓制的?！?

    “我養(yǎng)蠱不為殺人，也并不喜歡殺傷力太大的蠱，更注重其趣味，養(yǎng)過的唯一一只能成蠱王的蠱，就只有離魂蠱。”周玉樹不禁揉了揉眉心，“若是早知道有能用到離魂蠱的一天，我就帶在身邊了，正好拿楚家人喂。”

    “離魂蠱已經(jīng)成熟了，用赫連庸喂的?！毖﹁矝]想到解決方法竟然就是離魂蠱，他立刻就給陸秉燭發(fā)了消息，讓他回來之前去一趟西北軍找常大夫拿蠱。

    周玉樹一驚，“難道之前西北軍動亂是——赫連庸那蠢貨，得虧離魂蠱反噬的是他自己，要是寄生在別人身上，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離魂蠱畢竟是周玉樹研制的，要是真的害了無辜性命，他只怕是這輩子都不安生。

    “除了蠱王還有別的可以壓制蠱人嗎？至少能制造一定的空擋?！卑饲M人肯定不可能放在一處，勢必要兵分兩路或多路。

    “這，我倒是可以試試仿制蠱鈴，但每一個蠱師的蠱鈴都不一樣，我不確定能不能奏效……”周玉樹很是猶豫，“而且時間上不一定來得及?！?

    “沒關(guān)系，就算能鎮(zhèn)住一個也是有用的。”薛瑾安靈光一閃問道，“如果我給你蠱鈴的切實(shí)數(shù)據(jù)呢？”

    “可以做！”周玉樹點(diǎn)頭答應(yīng)。

    “好?！毖﹁擦⒖痰钩龌实坌M鈴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至于數(shù)據(jù)從哪里來，這不是有小x老師嘛！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晚上，薛瑾安收到陸秉燭任務(wù)完成的消息。

    兩日后，戎狄突襲西北軍小勝。

    又一日，戎狄火燒西北軍營寨，卻敵百余里，收復(fù)一座城池。

    當(dāng)夜，崔醉八百里加急換了三匹馬終于抵達(dá)西北軍駐地，赫連城立刻調(diào)兵夜襲戎狄，雙方交戰(zhàn)三個日夜，連拔四座城池，西北軍駐扎于綠洲，劍鋒直指漠北王庭。

    赫連城調(diào)走主力軍向南疆快行軍，崔醉唱空城計(jì)卻并未固守，反而集齊兵力攻打王都，同時用烤肉吸引來在天空盤選的屬于伊琳娜的信使蒼鷹，傳信合作。

    伊琳娜帶領(lǐng)五萬兵馬而來，崔醉帶兵撤至安城，圍三缺一，戎狄可汗在汗太子葛爾丹的進(jìn)言下棄城西逃，相國必勒格于城樓自刎，殉國。

    ……

    陸秉燭在崔醉唱空城計(jì)之前，就秘密回到了京城。

    薛瑾安在給陸秉燭的信里，特意提到了蘇嬤嬤為太皇太后擋刀受傷一事，陸秉燭歸心似箭，即便繞了遠(yuǎn)路去了一趟西北軍，還是在三日之內(nèi)趕了回來。

    陸秉燭這一路仗著內(nèi)功高深，直接開輕功日夜兼程的趕路，速度竟然比騎馬還要快一些。

    陸秉燭回來之后就夜探了一次未央宮，他動作已經(jīng)十分小心，避開了能觸發(fā)蠱鈴探知的所有角度——蠱鈴里放的是制作蠱人的蠱蟲，這些蠱蟲嗜人血人肉，一旦聞到新鮮生人的味道就會躁動，于是帶動鈴鐺震響，蠱人們就會被喚醒，皇帝放著母蠱的蠱鈴也會震動。

    陸秉燭特意找人弄了尸油抹在衣服上遮蓋活人的味道，屏住呼吸動作很小心的潛入，然而他還是沒能進(jìn)入到大殿之中，只是將殿門推來小縫瞧了一眼，就立刻全都關(guān)上了。

    只因月光一照，照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而數(shù)不清的黑袍人正無聲無息地躺在這張蛛網(wǎng)上。

    “看來正門進(jìn)不去，只能走地下?！蔽寤首涌人粤艘宦?，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個簡單的路線圖，詳細(xì)介紹了一下從乾元宮走的路線，“不過這只是理論，具體如何還需要下去了才知道?！?

    陸秉燭探未央宮失敗，那就只剩下找皇帝藏起來的那七千多死士了——陸秉燭雖然沒能成功進(jìn)去，但是把未央宮死士的人數(shù)還是數(shù)清楚了，再加上五皇子在地下看到的，薛瑾安進(jìn)行補(bǔ)充，確定一共有六百左右的人。

    然而陸秉燭帶著奉衣處的探子翻遍了整個京城，竟然沒能確定皇帝將這七千多人到底藏在哪里，只有幾個懷疑目標(biāo)，一個是京城附近的山，一個是皇帝名下最大的那座皇莊，還有一個便是御林軍軍營。

    按理說最適合藏人的其實(shí)是御林軍，畢竟御林軍人數(shù)眾多，藏八千人并不明顯，但這八千人并不是正常的士兵，他們?nèi)羰窃谲姞I出沒定然會顯眼。

    更別說薛瑾安現(xiàn)在就掌管了御林軍兩千余人，若是御林軍軍營有什么異常，他不可能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是以，這個可能性很小。

    京城附近的山的話，最出名的就是萬福寺坐落的那座山，山勢連綿樹林茂盛，少有人煙，倒是很適合藏人，而且深山老林草多，喂馬不需要操心。但有一點(diǎn)，深山老林溫度低，是蠱人不喜歡的環(huán)境，常年待在這地方，蠱人身體會發(fā)霉不說，蠱蟲反應(yīng)也會變得遲緩。

    皇莊則是陸秉燭查到，每次德妃養(yǎng)的馬最終都是從宮里運(yùn)進(jìn)了這里，進(jìn)來之后沒有人見運(yùn)出去過，而且這里常年四季都有馬鳴聲，很是微妙。陸秉燭潛進(jìn)去看過，馬很多，卻連半個黑袍人都沒有。

    “無妨，二皇子造反的消息會在祭天大典隊(duì)伍啟程的時候透露給皇帝，皇帝一定會帶上一部分死士來保護(hù)自己的?！毖﹁驳溃皩脮r必然有動靜?！?

    皇帝知道這件事的動靜很大，竟然是直接下令要把二皇子的死期提前，直接在祭天大典上砍頭，當(dāng)做祭品祭奠天地祖宗。

    很快便到了祭天大典前夕，陸秉燭優(yōu)先選擇了蹲皇莊，一直到皇帝的車架離開京城，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看來是在山上?！标懕鼱T立刻帶著人朝著山上趕去，每個人手里都拿出一兜子竹筒，里面一半竹筒裝的是生石灰，一半裝的是硝石。

    山上潮濕，生石灰遇水會發(fā)熱，而硝石遇水會降溫，蠱蟲在低溫和高溫環(huán)境中都會出現(xiàn)問題，當(dāng)然，這不是陸秉燭要的效果。

    除了這些竹筒之外，他手里還有能夠引起蠱蟲暴動的藥，他會利用這個藥溜這個蠱人，讓他們進(jìn)入到選好的潭水里，然后先丟熱竹筒，讓他們發(fā)熱，再丟冷竹筒，重復(fù)幾次冷熱交替，直接讓他們的宿體崩潰。

    也就陸秉燭這內(nèi)力能這樣做了，尋常人根本溜不了這些蠱人。

    順便一提，以上的東西全是周玉樹準(zhǔn)備的，自從知道薛瑾安還要下那個危險(xiǎn)地洞之后，周玉樹就一直在研制抑制蠱蟲的藥，就生怕離魂蠱不起效。

    畢竟再是蠱王，離魂蠱也只有一個，而這些蠱人有那么多，說不準(zhǔn)會不會失靈，到時候正要蠱蠱相爭，離魂蠱也只有一張嘴，一次只能吃一只蠱蟲。

    薛瑾安本來是想把離魂蠱給陸秉燭的，但陸秉燭直言，蠱蟲壓制這東西有一定的距離壓制，山洞那種狹窄逼仄的地方才最適合用。。

    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只是適合大范圍作戰(zhàn)的蠱鈴還在加急制作中，周玉樹邊打哈欠邊趕工，二皇子造反的動靜都沒能讓他抬一下頭。

    *

    薛瑾安作為祭天大典的主角之一，自然是要跟著車隊(duì)一起走的，行至峽谷，忽而落石滾滾，喊殺聲震天。

    二皇子的囚車被砍開，二皇子從里面出來被屬下披上了黃袍，他臉上笑容猖狂又得意：“父皇，你沒想到還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哈！”

    右都御史斥責(zé)道，“逆賊，休得猖狂！弒父殺妹，枉為人也！來年史書上必遺臭萬年！”

    “嗟乎！老夫恥于爾等猢猻為武！”

    “連六歲的雙生妹妹都能下手殺害，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當(dāng)皇帝！”

    “……”

    朝臣們紛紛附和，表情厭惡。

    “勝者為王敗者寇，史書那是由我這樣的勝利者才能書寫的！”二皇子半點(diǎn)悔過之心都沒有，他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冷笑道，“殺五品以下官員者，賞金十兩；殺三品以下官員者，賞金百兩；殺內(nèi)閣大臣者，賞金千兩；殺皇子宗室者，賞金萬兩；殺皇帝者，封國公！”

    他手中刀直指皇帝的腦袋，爆喝一聲：“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之間反賊個個心情震蕩，附和的“殺”字幾乎要破胸而出，被利箭破空之聲打斷。

    “咻——”一只箭擦著二皇子的腦袋飛射而去，嚇得他渾身一抖，刀都差點(diǎn)沒有握穩(wěn)，抬頭一看就見三皇子高坐馬背之上，拿弓的手還保持著射擊的動作，弓弦微微震動。

    “二哥，我等這個機(jī)會很久了?！比首舆肿煨χ雌饋肀榷首舆€要像個反派，他從箭筒里摸出一支箭再次搭在弓弦，“你說下一箭我該射哪里？”

    二皇子腦子里一瞬間閃現(xiàn)昔年三皇子將他堵得連門都出不了的一幕幕，他身體下意識瑟縮，反應(yīng)過來惱羞成怒。

    “殺了他！殺了他！殺三皇子者，賜官一品！”二皇子破音大吼，動作十分利落的躲在了他人身后。

    二皇子手底下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是有些怕的，但混在里面的戎狄人不怕，而打群架就是這樣，一旦一個人動了，其他人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好！來得正好，本皇子正愁直接殺了你太輕易了，難消我心頭之恨！威虎營，隨我殺敵！”三皇子將弓箭反背，抽出馬刀雙腿夾緊馬腹竟然就這么直接沖進(jìn)了敵人堆里，殺得那叫一個悍勇無畏虎虎生威！

    “是！”所有西南軍將領(lǐng)身體快于意識，直接沖出了人群。

    八皇子臉色極為難看。

    薛瑾安撩開車簾使了個眼色，他手底下的御林軍立刻也跟著沖出去。

    而薛瑾安自己則趁亂悄悄離開了馬車，找到早就藏好的馬，朝著皇宮急速回奔。

    薛瑾安到廢宮的時候，五皇子早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他背著薛瑾安的布包乖巧站在那里，如果忽略掉他頭上身上奇怪的粉末的話，看著像是來春游的。

    “能掩蓋活人氣息的東西，放心吧，不是尸油?！蔽寤首訉⒁粋€小瓶子丟過去，“從頭到腳都抹上，腳底也不能放過?！?

    薛瑾安半句廢話也沒的照做，掏出火折子言簡意賅道，“走?！?

    五皇子卻反而躊躇了，“等等，你真的要帶我去？我現(xiàn)在沒有內(nèi)力，身體也脆得很，能走路已經(jīng)是極限，我……”

    “來都來了，走！”薛瑾安直接拽著五皇子的衣領(lǐng)就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進(jìn)去之后，兩人第一時間就屏住了呼吸，貼在石壁上降低體溫，兩人小心地往前走，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五皇子拉了薛瑾安一下，隨后從包里掏出一瓶能吸引蠱蟲喜歡的粉，直接砸在了另一邊岔道里。

    兩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進(jìn)石壁縫隙里，屏住呼吸等待著，五皇子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裝了硝石的水握在掌心，冰涼的溫度讓他手指僵硬，他卻始終一動不動的貼在石壁上。

    他們這邊沒有看到人，但是另一邊岔道傳來了細(xì)微的聲響。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悄摸離開繼續(xù)往前。

    每到一個需要選擇路的地方，五皇子就會這么做一次，將附近的黑袍人引到那邊去，不過也有失手的時候，要不是薛瑾安及時出手，五皇子臉就物理意義上的沒了。

    薛瑾安出手即是殺招，然后飛速打開安全防護(hù)系統(tǒng)，將病毒絞殺，蠱人直接腦死亡，身體軟倒，被薛瑾安接住小心放好，全程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兩人又走了一段之后，他們身上的藥粉逐漸失效，黑袍人頻頻躁動，已經(jīng)在失控的邊緣。

    薛瑾安直接祭出了離魂蠱，蠱王的氣息一出，蠱人們的躁動明顯平復(fù)了，乖巧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睡著了一般無害。

    “以防萬一?！蔽寤首訉⒌蜏刂裢操N在自己臉上，努力控制著不讓聲音發(fā)抖，低聲說道。

    薛瑾安也正有此意，殺一個少一個，之后他們的壓力也會小很多，真失控的話，對付起來難度也低了。薛瑾安將他們身體的蠱蟲全部殺滅，送他們歸西。

    五皇子很相信薛瑾安的數(shù)據(jù)，他按照尸體數(shù)量算了算底下還剩下的人數(shù)，問薛瑾安，“要不要去未央宮那邊走一趟？要是能直接進(jìn)去少走很多彎路?！?

    乾元宮和未央宮是皇宮最大的兩所宮殿，底下密道四通八達(dá)的，要換路就要繞好長一段，耗費(fèi)很多時間。

    “我會找地方躲起來，不拖你后腿?！蔽寤首诱f道。

    薛瑾安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到未央宮之前，五皇子再次如法炮制的用引沖劑吸引了幾只到另一邊去，五皇子在身上掛了四個冰竹筒，后背貼緊石壁藏好，緊緊咬著發(fā)顫的牙齒，撐著身上骨頭傳來的細(xì)微疼痛感，小心的呼吸著。

    薛瑾安用離魂蠱，很順利的進(jìn)到未央宮下面，然而卻發(fā)現(xiàn)入口被填上了，薛瑾安粗略查看了一下填平的時間，是在先帝死了之后，只有可能是皇帝干的。

    薛瑾安算了一下地面高度以及宮殿的位置，判斷這里有一個密室空間?？上Р荒苡门Z彈，這里離地面距離太近，一個霹靂彈可以砸開這個通道，同樣也有一半的可能砸塌里面的密室，地面的人也會察覺到異常。

    薛瑾安把蠱人都處理了，回頭去找五皇子，五皇子臉色已經(jīng)發(fā)青，渾身都因?yàn)槔涞筋澏?，幾乎是從石壁上跌下來的，因?yàn)橹翁茫募∪庠诏d攣。

    “我……撐不住了……”五皇子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連再貼著石壁躲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蛇@才剛開始，地下的蠱人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未央宮里還有一堆。

    藥已經(jīng)用的差不多了，他們身上遮掩氣息的藥也徹底失靈了，他走不了了。

    “如果……不要帶我走了，讓我留在這里吧，這里是離真相最近的地方，”五皇子按著躊躇的手臂，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嘴上說著宿命，眼神卻滿是不甘，毫不令人意外的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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