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畢竟幾天之前，她們還是針鋒相對的綁架者與被綁者，你死我活的仇敵。此刻她們即便只是并肩而立，都顯得怪異。

    林雪庚輕笑一聲，道：“什么師父，不過是個騙局。為了能名正言順霸占你的靈器蒼晶，為了能順理成章地控制我罷了。”

    葉憫微卻說：“那是仙門的騙局，不是我們之間的。”

    “我設(shè)計你綁架你，阻礙你們的計劃，還傷害了夢墟主人。”

    “你確實應(yīng)該向我和溫辭道歉。”

    “你不認(rèn)識我，你沒喝過我奉的茶，沒受過我的跪拜。”

    “可你認(rèn)識我，你奉過茶、磕過頭也喚我?guī)煾浮！?

    林雪庚想說那不過是她年少時的一廂情愿與偏執(zhí)，最終卻沉默不言。

    即便她繼續(xù)拋出千百個拒絕的理由，再怎么合乎情理，葉憫微也只有始終如一的答案。

    像是不知后退與轉(zhuǎn)圜的刀尖，細(xì)細(xì)地割進(jìn)皮革與鐵甲，直至挑破血肉。

    那道鋒芒繼續(xù)深入，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我聽說是徒弟讓師父成為了師父。那么從很久以前你第一次喚我?guī)煾傅臅r候，我們便是師徒了。”

    林雪庚的表情終于有所松動，她說道：“我手上無辜枉死者無數(shù)，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不是一個好師父。”

    “我說了……”

    “我是你的師父。”

    葉憫微不等她說完，便篤定地、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雪庚再次沉默，低下眼眸去。

    她生了一副姣好的容顏，卻總是身著深色的衣服，像是終日落滿秋霜的焦木，仿佛曾劇烈燃燒之后只剩下死寂。

    林雪庚喃喃道：“為什么非得在這個時候……”

    她這半生的命運便由這些問不出緣由的因果而左右，她最討厭被利用擺布，可是卻沒有一件事由得她自己選擇。

    成為誰的女兒，成為誰的徒弟，成為誰的弟子，如何生甚至何時死。

    她所渴望之物從未如期而至，非得等到她面目可憎，力不能支時才落在她的手中。然后它們便穿過她已經(jīng)腐朽的手掌，碎落在地。

    叫她不知道該恨它來得太晚，還是恨自己已經(jīng)朽爛。

    林雪庚低聲道：“師父，你能告訴我，我該為什么而活嗎？”

    葉憫微思索片刻，她認(rèn)真答道：“我從沒想過為什么而活，從前也不覺得死亡有何可怕，可是活著活著，忽然有一日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舍不得死了。或許你活下去，等有一天你也會活到舍不得離開的時候。”

    她邊說邊蹲下去從懷里拿出鏡水竹筒，又拋下一些草籽。

    “我已經(jīng)等鬼市因靈器而繁華昌盛，等攢滿一萬萬兩銀子，等了十五年。”

    頓了頓，林雪庚惘然道：“我還要再等一次嗎？這次難道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葉憫微蹲在胡楊樹蔭之下，她仿佛承諾一般說道：“會啊。”

    在她面前的土壤之中，水滲入地底，沙土翻涌。從中搭起晶石，繼而生出細(xì)小的綠芽，緩慢生發(fā)。

    “你現(xiàn)在有師父了。不要責(zé)怪自己，責(zé)怪我吧，把沉重的罪責(zé)都交給我，這正是師父的用途，對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