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埋葬-《我在廢土世界掃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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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遙大概知道她在醫(yī)院亂跑,但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在想來像是刻意讓她經(jīng)歷的。
跟祝寧經(jīng)歷的隊友死亡不一樣,普通人類的死亡尤其是醫(yī)院里的死亡不是一瞬間的事,很多時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很多時候手術(shù)沒有意義,只能消極地吃藥治療延長生命,醫(yī)生會有一個預(yù)估存活時間。
“可能還剩下三個月。”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遺憾地說。
家屬和病人的反應(yīng)無非三種,痛哭流涕的,不敢相信的,還有一種發(fā)生的頻次更多,他們通常沒有表情,整個人尤其麻木,好像根本沒聽懂醫(yī)生的話,長大之后祝寧才知道那是面對死亡的無力感,無力到做什么表情合適都不知道。
躲在墻角的祝寧懵懵懂懂地聽著,她跟死亡之間沒有直接聯(lián)系,仿佛看到了它的影子緩緩走過,又好像只看到了一個幻覺。
他們被同時被拉進死亡的陷阱里,這是一趟單向的旅途。
克蘇魯神話中形容的不可名狀怪物,未知的恐懼,龐大的身體,人類渺小如螻蟻,祝寧一直覺得人面對死亡時就像面對這樣的怪物。
祝寧記得其中一個病人,那是個跟自己年齡相近的小男孩兒。
祝寧總偷偷看他,他們沒說過一句話。
祝寧說不出具體的原因,是因為居高臨下的同情嗎?祝寧到處打比賽的年紀(jì),只要手好了就可以重回賽場,那個孩子卻躺在床上等死,對比太過強烈。
是殘忍的好奇嗎?孩童天真地窺視死亡的一角。
大概是死亡散發(fā)的致命吸引力,讓所有活著的人都忍不住駐足觀看。
然后在某個沒有提前告知的時刻,前天還躺在這張病床上的人后天就離開了。
祝寧像往常一樣偷偷看去,沒看見熟悉的面孔,白色窗簾后是一個陌生的病人。
從幼年祝寧的角度看,簡直像是在玩一個恐怖游戲,所有這間房子里的人都在一個個消失。
她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常見,如果把病房擴大到醫(yī)院,擴大到全世界,從宏觀的維度來看,其實所有人都在消失的路上。
“那張床的病人去哪兒了?”
“去臨終醫(yī)院了。”
臨終醫(yī)院只接收無法醫(yī)治的病人或者即將死亡的人,條件很差,排泄物和藥水味混雜,死亡本來沒有氣味,但那時好像有了具體的味道和顏色,普通醫(yī)院的色調(diào)是昏黃,臨終醫(yī)院的色調(diào)則是黑暗。
她沒有找到那個小男孩兒,冒險穿越臨終醫(yī)院像是穿過了死亡之地。
她活著回來了,卻永遠忘不了身上的死氣。
那是祝寧接受過最早的死亡教育。
她模糊地感知過死亡的輪廓,然后隨著長大,隨著冒險遇到越來越多,死亡從一個模糊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
死亡是徐萌的腐肉從指縫中緩緩流下,是污染孢子在掌心中輕輕碰撞,是宋知章化作冰冷堅硬的石頭,也是裴書熱烈地燃燒,只留下滾燙的灰燼,是祝遙掩埋在沙塵里,無力垂下的手。
是路邊的尸體,是蘇何響指下兩厘米厚的塵埃。
是她不足48小時的壽命,也是現(xiàn)在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的生離死別。
“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什么東西永恒。”三號機背靠著宋知章的尸體,輕聲說:“這是個常識,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忽略這一點。”
從一開始就是有限的,一朵花,一只鳥,包括一顆石頭,還有他們腳下踩著的土地。
人不會永遠活著,他們卻奢望世界永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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