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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山河永繼(大結局)-《辭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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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今他們將那道光射向另一處國土,沒有想過那意味著什么。

    如今這道光回敬到了自己頭頂,才明白任人宰割的滋味叫絕望。

    天上瀉下了太陽,攜著無窮的憤怒和堅執(zhí)的報復。

    光亮得每個人輪廓模糊,似乎要在那一片熾烈的白中融化。

    有人喃喃道:“完了……”

    下一瞬。

    “轟——”

    ……

    窩里海邊,人們茫然地站立著。

    一路奔逃,數(shù)月繃緊的生涯,前一霎的生死相關,忽然都如硝煙散去,竟讓人生出無所適從之感。

    好一會兒,后續(xù)趕來的狄一葦和蕭雪崖,才反應過來,狄一葦下令整軍,收拾戰(zhàn)場。

    蕭雪崖則奔向端木桑棠所在之地。

    他看見皇帝蹲在那里。

    他還沒到,就看見鐵慈抬起頭來,指指端木桑棠,指指他,示意他負責安排。

    然后她回頭,看了一眼窩里海的底部。

    那里散亂著無數(shù)飛車,各種摔散的部件遍地都是,隱約還能看到斑斑血痕,和殘肢斷臂。

    鐵慈這一眼看得飛快,然后迅速轉頭,蕭雪崖清晰地看見她的眼神掠過一絲凄然和絕望。

    然而她還是沒有靠近窩里海,她只是輕聲對蕭雪崖說了句話,然后,身影一閃。

    蕭雪崖伸出手,才反應過來,自己右手已經(jīng)沒了。

    空著的手腕觸及空風。

    原地已經(jīng)沒有鐵慈的身影。

    ……

    一日之后。

    翰里罕之北,圖蘭山腳下的茫茫雪原之上。

    雪原永遠下著雪,一年又一年,總無化期。入目便是一片無垠的白,看久了,能看見一個小黑點。

    那個小黑點,是鐵慈。

    鐵慈在雪原上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害怕雪盲,干脆在眼睛上綁了黑布,憑感覺前行。

    她似乎沒什么方向,也不在乎自己要去哪里,漫無目的地走,有一次看見一個深谷,四周都是經(jīng)年的厚冰,看上去嶙峋又寒冷,她取下黑布,凝視了很久,心想這是慕容翊掉下去過的冰淵嗎?

    有次經(jīng)過一座雪峰,聽見山中隱約獸吼不絕,她停下腳步,仰頭看那如劍直刺向天的高峰,心想,那是慕容翊呆過的獸谷嗎?

    還有一次她在一片冰原上駐足,那里大抵曾經(jīng)有很多樹,留下了很多殘缺的枝椏,那些枝椏被冰雪一層層覆蓋,凍得堅硬,如一柄柄劍,冰冷,霜白,向天而立。遠遠望去,又如無數(shù)白骨,伸著絕望得五指,向天索要命運重來。

    她掰下一截樹枝,徹骨冰涼,她想,這是你被扔去的白骨原嗎?

    當年在躍鯉書院,她半夜追著慕容翊去了后山,撞見了他圍殺兄長,在對談中,知道了一些他幼時的經(jīng)歷。

    后來她總想,不知道那些獸谷,冰淵,白骨原是怎樣的,如果她有機會看見,一定會將獸谷踏平,將冰淵填滿,將白骨原的白骨歸葬,讓茫茫雪原一片平坦,再無能傷人害人處。

    她不能參與他慘痛的幼年,不能撫平他舊時的傷痛,但她想好好陪伴他半生。

    可現(xiàn)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鐵慈伸手,輕輕撫了撫腹部,心中無聲嘆息。

    機關算盡,終抵不過命運無情。

    身后風聲凜冽,天地空曠,恍若只剩下她孤身。

    鐵慈卻忽然回首,對著空風冷雪,淡淡道:“出來吧,師父。”

    風嘯得似乎更烈,吹散無數(shù)雪花,在半空悠然蹈舞,再靜靜落下。

    無人應答,連語聲都被吹散。

    “你在將軍手腕表上留信給我,又何必再躲藏?”

    依舊一片沉靜。

    鐵慈靜默了一會,看看天色,道:“師父,你在等我午夜發(fā)作嗎?”

    一陣靜默后,遠處有人笑答:“是啊。”

    鐵慈正前方,十丈距離外,兩塊積雪的大“石頭”忽然動了起來。

    云不慈穿一身白色僧袍,端著一把白色的槍,手臂穩(wěn)定,眼神平靜,遙遙瞄準了鐵慈。

    她身邊是面容憨厚眼神精明的大師兄,沒帶武器,看見鐵慈,還很熱情地打招呼:“師妹,別來無恙啊?”

    鐵慈寬大的衣袖在風中飛舞,凝視著面前曾經(jīng)最信任親近的兩個人,頷首招呼:“

    大師兄別來無恙。”

    然后她看了看云不慈的槍,道:“師父是不是瞧不起朕?”

    云不慈挑眉以示疑問。

    “朕這三個多月被追殺,見過這玩意不知凡幾,今日師父手持者,應該是最老式的那種了。”鐵慈一笑,“師父真自信。”

    “三月追殺,一路逃奔,經(jīng)脈毀損,傷痛發(fā)作,你早已是強弩之末。”云不慈淡淡道,“若再攜帶高端武器,那就是我太不自信了。”

    “師父為何一定要殺我?”鐵慈好奇地道,“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輸了啊。”

    云不慈垂眼看了看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從白天開始,終端上便再也收不到任何信號。

    這意味著什么,她心知肚明。

    她有點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點頭,一笑。

    “因為輸了所以要殺你。否則我何以應對聯(lián)盟民眾的憤怒和聯(lián)盟高層的質詢?”

    “也是,勞民傷財,徒勞無功,你無法交代。”鐵慈點頭,“不過抱歉,哪怕朕是強弩之末,也絕不會送上頭顱,成全師父。”

    “理解。”云不慈也點點頭,“你我之間,無需虛偽的寒暄,不是嗎?”

    “是啊。”鐵慈道。

    然后她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樣東西。

    云不慈眼瞳一縮,隨即笑道:“你居然還留著這個。”

    那是一把銀色的小巧的手槍,線條優(yōu)美簡潔,光澤幽微。

    鐵慈凝視著手里的槍,感慨地道:“是啊,之所以一直留著,是因為朕一直不知道這居然是把槍。”

    她忍不住笑了笑。

    想起第一次離京前去小樓,收到這個臨別贈禮,陰差陽錯,以為那是避孕藥,還打算哪次不小心搞出孩子來,磕上一顆。

    到頭來,避孕藥不是避孕藥,她想要孩子卻沒有機會。

    到頭來,原來那是師父給她的防身殺器。

    那時候,師父還是對她有幾分真心的吧。

    畢竟她教了她十二年,什么都教,卻對屬于她那個時代的武器和科技一直諱莫如深。

    重明宮師徒談判那晚,槍聲響起之后,她下到地底,一路走一路帶走了自己的包袱,其中就有這把用盒子裝著的槍。

    放在柜子的角落,落了灰塵,早已忘記。

    多年后開啟那一刻,怔然忘言。

    或許是深情厚誼,于那一刻卻如此諷刺,她凝視著熠熠閃光的槍身,想著命運的森涼和無奈。

    一路血火,一路掙扎,到得此時,她不會再相信溫情。

    她緩緩抬起手。

    手腕一轉,槍口對準了云不慈。

    雪原之上,師徒相對,一端槍,一持槍,互相瞄準。

    “曾經(jīng)聽師父說過歐洲中世紀流行的貴族間的決斗。”鐵慈道,“朕一直很向往。朕也很認同,這世上的絕大多數(shù)爭端,最后都會歸結為武力的爭斗。既然如此,這場爭斗不如就發(fā)生在你我之間,敬請開槍,到死為止。”

    云不慈不答,槍口穩(wěn)定如初。

    遠處隱隱有震動,地面雪花微微躍動。

    鐵慈渾然不覺。

    她視線里只有那個白衣人影。

    她的尊長,她的師父,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另一個母親。

    她的,生死仇人。

    手臂平舉,校正準星。

    輕薄小巧的手槍,應該比不過對面那支槍管都比手槍大三倍的長槍。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砰。”

    兩聲槍響,因為完全同時,合為一聲。

    有人身影一晃,有人佇立不動。

    雪原上雪花飛散,上空紛落的雪停了一停,如白簾忽然被無形的手扯動,出現(xiàn)短暫的真空。

    相距十丈,各有血花爆開。

    落雪地如艷梅葳蕤。

    風從雪原盡頭奔來,攜碎雪貼上鐵慈的臉。

    鐵慈依舊站著,肩頭一團殷紅不斷擴大,再順著肋側,滴落雪地,留下一個個深紅的小洞。

    地面震動愈烈,遠處積雪如翻浪滾滾而來。

    鐵慈看向云不慈,眼神掠過一絲疑惑。

    她也依舊立著,臉色似乎白了些,身前有一灘血,但衣服并沒有破碎,以至于鐵慈竟然不能辨認她傷在了哪里。

    血量看起來也不多。

    她輕微地吁一口氣。

    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

    對面,云不慈笑了笑。

    道:“你好像并沒有失去行動能力。”

    鐵慈不答。

    自從端木在她體內滲入內力之后,她以藥力勉強維持著的經(jīng)脈徹底崩毀,她不再受午夜那一個時辰的罪,但也從此沒有了受罪的機會。

    “所以,愿賭服輸。”云不慈將槍拋在雪地里,又從身后拎出一個箱子,放在身前。

    鐵慈眼瞳一縮。

    這箱子和將軍的那個箱子太像,以至于讓人一看見就明白,這里頭裝的又是滅世武器。

    她盯著云不慈。

    云不慈卻淺淡地笑了笑。

    她指了指箱子,道:“里面的東西,有兩件,一名‘鼓’,一名‘甘霖’,是聯(lián)盟碩果僅存的滅世武器,也是比‘調皮蛋’殺傷力更大的終極武器。”

    鐵慈一言不發(fā),緊緊地盯著她,肩上的血汩汩地流,她連抬手去捂都不敢。

    云不慈手按在箱子上,道:“這些都可以給你。”

    鐵慈毫不動容,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我要你答應我,接納聯(lián)盟殘余民眾——假如還有的話。”

    鐵慈一怔。

    “將軍扔了一顆核武,然后被扔回去了,這叫報應不爽。但是,聯(lián)盟大多數(shù)民眾,還是無辜的。”

    “他們想必也剩不下多少人了,管理司的軍力幾乎消耗殆盡,戰(zhàn)爭后期軍事管制,民間幾乎也沒有武器,聯(lián)盟民眾現(xiàn)在是真正的難民,不會對大乾造成任何威脅,而他們所擁有的現(xiàn)代科技和工業(yè)知識,對大乾卻可謂是至寶。”

    “鐵慈,你是最有大局觀的君主,你該知道怎么做。”

    長久沉默,唯聞長風舞。

    良久,鐵慈緩緩道:“抱歉,師父,我不會再信你的任何話。”

    云不慈笑了笑,道:“你不信可以,我這就把‘鼓’和‘甘霖’給用了。”

    鐵慈抿了抿唇。

    云不慈張開雙臂,囊括了廣袤雪原,“反正聯(lián)盟民眾也沒活路了,從來不介意拉大乾陪葬,最終便如這雪原一樣,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大師兄忽然道:“阿慈,我們會在遷移之前,提供一批目前最適合大乾的工業(yè)農(nóng)業(yè)技術,改良種子,珍稀物種胚胎等等,并最先移交各科類科研人員,同時移交武器偵測系統(tǒng),在聯(lián)盟民眾通過通道之前,會經(jīng)過偵測系統(tǒng)掃描,藏匿武器者一律不得入大乾,如何?”

    鐵慈依舊沉默。

    云不慈等了半晌,喃喃道:“就這么恨啊……”

    她嘆了口氣,伸手去按箱子上的按鈕。

    忽然一道寒光飛來,直擊云不慈的手。

    伴隨一聲大喝:“我同意!”

    云不慈揚眉,笑了。

    她身旁大師兄一揮衣袖,寒光消失,在半空中化為一縷冰水,正好落在云不慈臉上。

    鐵慈回首。

    就看見皚皚地平線上,隱隱出現(xiàn)一條黑線,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大軍陣列如鐵,逼至近前。

    在大軍之前,日光將落之處,一騎潑風般踏雪而來。

    馬蹄拋起的亂雪成霧,她看不見那人的容顏,卻禁不住揚起臉,彎起唇角。

    一霎間眼眸燦亮如金。

    雪霧越來越大,一片濛濛中有人撲了過來,披著一身日落的金光和飛揚的碎雪,猛地將她撲倒在雪地里。

    鐵慈猝不及防,卻笑著順勢倒地,兩人相擁著在雪地上滾了幾滾,彼此蹭了對方一身的雪和血。

    翻滾中他的唇已經(jīng)急切地找到了她的唇,毫不客氣地重重壓了下去,壓得如此急迫,以至于也不知道誰的唇被磕破,彌漫開淡淡的血腥氣息。

    四年分別,三月追殺,無論是兩年前的故地重游,還是前夜蒼生塔上狂歡一夜,便是相逢也如露如電,眼眸里藏著孤注一擲的必死決心,心中存著時刻預備訣別的悵然,生死存亡近在咫尺,便是歡愉也像是死別。

    直到此刻。

    于艱難困苦和不可能中終于掙得大乾幸存,百姓長安,塵埃落定,終得真正重逢。

    慕容翊死死壓著鐵慈,也不管大軍就在后頭,捧著鐵慈的臉拼命吸吮,叫鐵慈忍不住想到某種狗狗。

    她忍不住笑,伸手推他,“別碰著我傷口。”

    “你也別碰著我傷口。”慕容翊分毫不讓,“我腿斷了你曉得不?”

    鐵慈便去摸他的腿,“哪呢?這里嗎?還是那條?”

    “你摸哪呢?”

    “原來不是中間那條斷了嗎?”鐵慈詫異,伸手一捏。

    “哎喲!”

    ……

    大軍陣列于后。

    左邊是大乾軍隊,右邊是大奉軍隊,相隔不過一丈。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再看看彼此皇帝。

    再各自轉頭。

    沒眼看。

    ……

    無人注意的雪原那頭。

    大師兄默默背起云不慈,轉身。

    銀白箱子留在身后。

    雪地上留下長長的逶迤的腳印。

    ……

    他們身后,鐵慈和慕容翊還在熱烈擁吻。

    ……

    云不慈趴在大師兄背上,微微闔著眼,笑了。

    她趴下來的時候,雪色衣衫內鮮血呼啦一下涌出來,源源不斷滴落雪地,像是永遠也流不盡一般。

    外衫卻依舊是雪白的,因為里層隔了一層防水布料。

    透過外衫的縫隙,可以看見胸腹之間,炸開一道巨大的傷口。

    大師兄感受到了背后粘膩,想要回頭,云不慈拍狗一樣拍拍他的腦袋。

    “看,風景多好,不要回頭。”

    大師兄緩緩走在盈膝的積雪中,走入前方一片蒼翠的針葉林。

    “師父。”

    “嗯。”

    “為什么不想讓阿慈知道。”

    “沒有為什么……很多事,都沒有為什么。”

    日光漸漸沒入雪原盡頭,天地間一片朦朧,只有近處落雪的針葉閃著細微的光。

    風卷著雪花來自穹窿深處,細碎閃爍,宛如遠星。

    云不慈仰起頭,吸了一口清涼明澈的空氣。

    像隔著時空,看著遙遠的世界另一頭的家鄉(xiāng)。

    看見巨大的莊園,古老的轉折的吱呀聲不斷的樓梯,一層一層旋轉往上,攀向滿壁的散發(fā)著塵灰的陳舊紙質書籍。壁燈里搖曳著昏黃的光。

    小時候她不喜歡這里,這個號稱聯(lián)盟最后的藏書樓,陳舊、古老、灰塵不斷。不喜歡那些聯(lián)盟最后的紙質書,發(fā)黃、枯脆、無休無止地生蟲子。

    祖母總坐在同樣古老的搖椅里,一遍遍地和她說,這滿壁的圖書,滄桑的老樓,才是云家,是整個聯(lián)盟最寶貴的傳承和財產(chǎn)。

    她說不,聯(lián)盟已經(jīng)忘記了這些,他們一顆小小芯片就能放下一座圖書館,他們展開光幕就可以閱讀天下書籍,他們的未來是星辰大海,每個年輕人都渴望走出星球,在宇宙中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祖母摸著她的頭,笑道,擴張的盡頭就是毀滅,如果有那一天,記住一定要為聯(lián)盟留下星火。

    后來,聯(lián)盟果然走向了毀滅的盡頭。

    于是她來了這里。

    她為聯(lián)盟而來,早在當年祖母膝下,她便誓言為聯(lián)盟生存和人類傳承獻出一生。

    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很多年后,有人質問她:“您口口聲聲民主平等,可您內心里,看大乾百姓,真的是平等的嗎?”

    “您說過人命無分貴賤,自由天下同重,還記得嗎?”

    “您真的覺得您的目標和行動,是高尚和正義的嗎?”

    而她不能回答。

    小時候,祖母指著滿壁古書,告訴她,一切的答案,都在這里。

    多年后,她身在極北之地的異時空的茫茫雪原里,看這地闊天長,宇宙萬方,日升月落,星光永亮。

    想,答案原來只在路上。

    不走到最后一刻不能明白。

    這捱不盡的風雪,掬不了的月光,留不住的時間,回不去的家鄉(xiāng)。

    這未知對錯、不求解答的人生。

    她微微笑起來,迎著那方遙遠的時空,在徒弟背上張開雙臂。

    微微一攏,像擁抱最后的圓滿的夢。

    不知何方微光,落在她冷白的臉頰,一點光芒微微閃耀。

    那是先前大師兄拂落在她臉上的冰水。

    凝結成冰,始終不化。

    ……

    天光將亮的時候。

    雪原的針葉林中,多了一座小小的墳塋。

    墳塋前插著一支煙,一個微型存儲器,像兩柱香煙,在安靜的林中沉默。

    一排腳印,穿過針葉林,消失在雪原深處。

    ……

    天光將亮的時候,鐵慈忽然拉住了慕容翊的手。

    然后她靠著慕容翊坐了起來。

    直到此時,四面才有人點起火把,耀亮這一方天地。

    慕容翊戀戀不舍地起身,用披風將她罩住,想要將她抱起。

    手卻忽然頓住。

    指下的肌膚寒冷如冰,不似真人。

    慕容翊渾身一顫,駭然抬頭看鐵慈。

    深紅的火光映照下,鐵慈臉色看不出蒼白,甚至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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