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死亡-《焰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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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抱著一起跌坐進沙發(fā)里時,昏黃壁燈罩住糾纏的身影,洇開一片曖昧暖色。
徐燊兩手捧住湛時禮的臉,拇指慢慢描摹過他眉骨上那道拆了線的疤。
鮮紅疤痕顯出猙獰之貌,將湛時禮的濃眉生生切成兩段,添上凌厲氣勢。
“在想什么?”湛時禮低聲問。
徐燊沉默無聲,指腹在他疤痕凸起的邊緣打著轉,被他的體溫烘得發(fā)燙。
他看見湛時禮瞳孔里的自己,一如他自己眼中看到的湛時禮,目光里藏著同樣的對對方的熱切渴望。
他突然開始回憶從前。
徐燊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六歲第一次被帶進徐家,即便不是很明白,但他想留下來。所以他努力在他名義上的爺爺和父親面前表現(xiàn),可惜不被接納,他們打的主意是要他的命。
被關在那個悶熱黑暗的汽車后備箱中的那夜,尚是稚齡的他第一次嘗到恐懼的滋味,汗水把衣服打濕黏在金屬底板上,涼意一寸一寸攀爬侵蝕進他的骨頭縫隙間,都是在那之后無數(shù)個不敢閉眼的夜里,一再糾纏他的夢魘。他的鼻腔至今記得那混合了汽油、橡膠和死亡氣息的味道,他拼盡全力掙扎,才最終僥幸活下來。
后來他目睹過很多次與死亡有關的畫面,病重的媽媽瘦削凹陷的五官和青白僵硬的皮膚、異國街頭的垃圾堆里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腐尸、被他一槍爆頭的高大黑人迸開的腦漿和鮮血。再到后來,他開始變得司空見慣和習以為常。
連對死亡的觸覺都變得麻木,再沒有什么能輕易打動他。
徐燊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異類,直到他認識了湛時禮。
其實第一眼看到這個人,他就看出了對方斯文外表下的野獸本性。在曼哈頓的那個傍晚接過湛時禮遞來的名片,觸及那一片眼底深黑,他原本準備好的腹稿在將出口之前改變主意,主動邀請了湛時禮去自己的公寓樓上坐坐。
那是第一次,徐燊帶人進自己的地盤。
他們一起走進公寓樓里老式狹窄的舊電梯,并肩而立時垂下的手臂貼在一塊,徐燊感受到身邊人的體溫,便覺得這個人雖然周身的氣質是冷的,身上的熱意卻燙的人心尖發(fā)顫。
那天他給湛時禮沖了一杯夏威夷科納,他最喜歡的一款咖啡,熱辣香甜,獨特的熱帶風味,很像湛時禮這個人給他的第一感覺。
徐燊很相信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用熱辣這個詞形容湛時禮,或者說其他人也許很難看穿這位表面紳士的內在本質。他在湛時禮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但不排斥。湛時禮像他又不像他,湛時禮更深沉隱忍,更叫人難以捉摸,卻對他有著難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從第一眼起就是。
那杯咖啡湛時禮喝了一半,沒有評價好壞,但跟他道了謝。
他的視線拂過湛時禮輕輕摩挲杯柄邊緣的手指,暗暗記下了這個小動作,之后也無數(shù)次地模仿。
那時他問湛時禮如果自己回去被人找麻煩,他愿不愿意幫忙,湛時禮點頭,并且給了他承諾。
徐燊原本沒想過在徐家這些人里找個幫手,湛時禮的出現(xiàn)讓他臨時起意,改變了計劃。
為了接近這個人,從一開始他就在示弱,有意識地將自己脆弱無助的一面展露給湛時禮,哪怕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是假裝。
那天最后他將湛時禮送出門,看著湛時禮獨自走進電梯,電梯門闔上的那個瞬間,他窺見了湛時禮同樣近似于盯上獵物的眼神,確信那不是他的錯覺。
那時他靠著公寓門,把玩了很久兜里的那枚金幣,最后輕輕拋出,是正面向上。
回徐家之前,徐燊曾經(jīng)設想過很多次,再見湛時禮會是什么情形。
他的那些雀躍期待里并不只有報復人的快意,是對未知新鮮的渴求,是看上了一件極其漂亮有趣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手,占為己有。
他的玩具卻先被別人染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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