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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重華依舊風(fēng)風(fēng)火火，臉上還帶著點氣急敗壞：“姥，那個王八羔子我是管不了了！您隨便處置吧！”

    祝纓問道：“祝明？”

    “還有誰？我認(rèn)命了！”祝重華說，“回去叫孫子孫女兒好生讀書吧！”

    這兒子生來就是討債的，幾個孩子，無論男女，竟沒有一個是“好”的。要么身體不好、要么笨、要么腦子進(jìn)水！

    祝明這兔崽子，祝纓答應(yīng)一紙調(diào)令給他調(diào)回黛州去，理由充份，因為祝纓本來就有規(guī)定，凡從家鄉(xiāng)出來的，想要晉升、進(jìn)幕府，就得回老家偏遠(yuǎn)的地方先干幾年苦活再說。

    祝明被踹回家之后，活也干，就是蔫。反正蘇喆看著是不想要個贅婿的，祝重華覺得兩人分開之后，祝明再遇到個不這么折磨的姑娘，興許能成家。結(jié)果算盤落空了，祝明是寧可沒名沒份，人就樂意跟蘇喆在一塊兒。

    最后，索性跑回西州了，祝重華昨天發(fā)現(xiàn)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是要作死啊？！

    身上還有官，跑掉了！當(dāng)娘的還要給兒子善后，祝重華先把兒子抓了一頓暴打，再過來找祝纓，試圖彌補。

    祝纓聽了也樂：“他還能干什么？把他帶回去，就說我說的，我的令不能改，該在黛州呆幾年就一天也不能少！做完了欠黛州的，再說其他。為人要有擔(dān)當(dāng)，要守信用。再這樣顧前不顧后，亂七八糟，我就把他扔到普安州去挖煤！”

    “是。”祝重華輕舒一口氣，有祝纓這句話，接下來就好辦了。這兒子她也確實不能留在黛州了，就讓他滾出去丟人吧。畢竟是親生的、看著完好的一個孩子，祝重華還要為他再考慮一二。

    眼下正有一個機會——祝青君要結(jié)婚了，新郎是白翎。說來當(dāng)年看著祝新樂好像有點意思，不知為何沒成，現(xiàn)在白翎倒要有個名份了。祝重華并不打算為祝新樂鳴不平，反而打算送一份厚厚的賀禮慶祝祝青君結(jié)婚。

    禮送出去，祝重華又裝作沒事人一般跟著吃喜酒。

    幕府的氣氛因這一件喜事變好了許多，上一次的大事還是花姐過世，此后就有些壓抑，這一次就格外的高興。祝纓也沒有給祝青君在幕府外分房子，婚禮就在幕府里辦。

    白翎在祝纓看來，比祝明要強一些，蘇喆的家事祝纓向來不多管，白翎卻是祝纓數(shù)次到普安州比較熟悉了的。這小子愛粘祝青君，祝纓就把他也調(diào)到“軍屯”營里，給他派活。他每每把手上的事做完，就開始作夭，必要找出一些公事，要與普安州聯(lián)系，好回州城去。

    他的小心思，祝纓看出來了，劉昆看出來了，連祝彤也看出來了。不幸三人里有兩個更重祝青君，一個對“婚姻”比較反感，這一年下來白翎被三人折騰得不輕。頭一天蔫了，第二天他又打起精神來了。

    祝纓看他有意思，便也不反對了，祝青君向她一提，她也就點頭了。張羅婚事，以前是花姐、張仙姑樂意的，如今落到祝纓手里，又添一點感慨。

    婚禮當(dāng)日，幕府里熱鬧非凡，祝纓也喝了幾杯，由著年輕人鬧去，自己在書房里靜坐了一陣，開始寫信。給趙振兒子的薦書要寫，給朝廷的奏本要寫，此外又有給熟人的信件——統(tǒng)統(tǒng)交由祝煉北上的時候帶去。

    祝青君婚禮過后，祝煉就要北上了。今年比往年不同，路途短了許多，可以稍晚一點動身了。

    祝纓給陳萌、施季行、王叔亮的信里都寫了同一件事情：你們現(xiàn)在用的、能力上比較靠得住的人才，是不是都還是你們爹在世的時候跟我一波出任地方的？他們現(xiàn)在多大了？幾乎都比我年紀(jì)大，他們現(xiàn)在快老死了吧？坐吃山空！人才也是這樣的，黨爭耽誤了實干的官員二十年吧？再不醒醒，將來就沒有成批的人可以用了，這些人才是基石！

    真是不稀得說你們！可快著點兒吧，趁你們還在，趁這些人還沒死絕，還能帶一帶新人，趕緊的。再不把風(fēng)氣帶回來，人才就要斷檔了。人心散了，想再聚起來就難了。你們、尤其是施、王，還有父輩的風(fēng)評在，天下人還肯看在你們父親的面子上信任一下你們兩個新任的丞相。

    帶著滿滿的信任來，別辜負(fù)了，最后的機會了嗷？

    接著，又給親中其他熟人寫信，順手給岳妙君也寫了一封問候的信。

    趕到祝煉動身前，又讓劉遨寫了封家書，到時候讓祝煉親自給送到劉府，不經(jīng)他人之手。

    待祝煉動身之后，顧同等人的回信也到了。顧同的回信寫得很詳細(xì)，卻沒有給祝纓一個結(jié)論，因為他現(xiàn)在就是地方官，協(xié)調(diào)辦理收束地方部伍的事兒他正在干著，還沒結(jié)束呢。顧同就寫了自己是怎么干的，包括給人挪窩……之類的。

    這一手還是想起來祝纓當(dāng)年在福祿縣的時候，把所有大戶都薅到縣城，則他們在家鄉(xiāng)的勢力就弱了。即便到現(xiàn)在，各地的士紳對朝廷、官府，還是有畏懼之心的，只要起頭不走錯，還能做下去。

    至于接下來，就要看雙方如何過招了。再畏懼朝廷，士紳也有脾氣，且有了官職之后雙方地位會有一點變化，怎么博弈也是個學(xué)問。顧同正在跟人玩心機，現(xiàn)在給不了答案。

    祝纓將他的信放到抽屜里，心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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