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雙犬(十一)-《亂春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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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結束了,我?們也結束培訓吧。”祁知玨說這話時,看他的臉色很蒼白,面無血色,不再?是以前山巔白雪那般白的冷艷傲人,給他上培訓課,似乎讓她傷筋動?骨又神傷。
“結束什么結束?”郝柏修怔住,“你不是吧,就因為打架?你不都知道了,這架也不是我?主動?挑起的啊,不告訴你不是不想你多想嗎?”
祁知玨落下一聲長長的嘆息,這嘆息未出聲,順著她的嗓子苦澀的流往了心?口。
是啊,因為不是你挑起的,我?才想要結束了。
郝柏修見她臉色發白,呆呆看他的目光失魂落魄,微慌的握住她手腕,“小祁老?師,別開玩笑了,你快回去睡覺吧,我?再?也不這么早的折騰你起來送書了還不行?”
他此時此刻只后悔的想要再?猛踹祁谷光幾腳,又恨自己不能多忍一會,讓一模后難得的周末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祁知玨搖頭?,扒拉下他緊攥著自己袖口的手,“郝柏修,結束吧,培訓課……”
她頓了頓,又續上:“我?不想再?上了。”
“為什么啊!”郝柏修氣?惱又著急,“就因為我?昨天缺考了,那不是故意?的,我?保證……”
“我?把錢都還給你,行不行?”祁知玨望著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和他商量,她說著還錢,滿眼透出“放過我?”的濃烈悲傷刺穿了郝柏修。
他像是被人從后面狠狠砸了一磚頭?,后腦勺翻涌的疼痛讓他渾渾噩噩看不清眼前的人。
“祁知玨。”他顫顫,還想解釋,還想道歉,還想說真的沒有下次了,他會好好考,會朝她想要的樣子努力。
但?是祁知玨扭頭?,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撿起剛才踹祁谷光時被他扔在地上的書,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遞給他。
郝柏修苦笑,晦澀視線落在她白皙卻冰冷如玉根本暖不透的手指上,澀然道:“不上就不上吧,錢不用?退了。”
祁知玨垂眸始終沒有再?看他。
“對不起,是我?無能。”
說完,她轉身往狹窄幽深的巷子口走去了,像走向她既定的命運,身后的郝柏修探手想要去攔,然而?她根本不停歇,指腹尚未碰到她的衣服,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郝柏修彷徨茫然,至今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而?手上厚厚的幾本書提醒他一切都結束了。
他諷笑,要真結束,他要這書還有什么用?。
祁知玨察覺不到身后有如實質的目光后,腿一軟,手按上粗糲的磚墻才沒讓自己摔坐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面。
流遍全身的血液好似一股股火流向胸□□去,她緊緊咬著嘴唇,一道深深的印記幾乎在唇上刻出血印,疼痛依舊不能按住胸口火山爆發般的灼熱,好似沸騰的巖漿已經在這里潛伏已久,爆發的這一刻她聽不見咕咚咕咚燙得她全身起泡的疼痛,只有將?她撕成漫天碎片的怒火讓她按著墻幾次都站不穩,眼前郝柏修茫然無措的眼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灰撲撲的鞋,苦澀的笑了聲。
想到剛才郝柏修無意?識的擰眉嫌惡,嘴角的苦笑越來越大,她天真的以為是她在把郝柏修往更好的地方帶,昨天的一場大雨,錯失的一模還有難纏的祁谷光無不在提醒他,郝柏修沾上她只會有越來越多的骯臟齷齪落在他身上。
祁知玨想起了她最厭惡的電影《寄生蟲》,只看過一遍,痛得不想再?看。
灰暗畫面里,兄妹倆窩在狹窄的地下室,蜷腿蹲在被大雨淹沒的房屋最高處,周圍骯臟污濁的雨水隨時會將?他們吞噬,她好像照鏡子一般看到了自己,糟糕、貧窮、濕透了。
然而?在她心?口捅開了一個?洞的是那聲姐夫,一瞬間,她永遠挺直的脊背似乎被人攔腰斬斷,一節一節摔碎在她面前,反復碾壓。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成為了自己最不恥的寄生蟲,比活在陰暗漆黑的蟑螂還令人作嘔。
祁知玨大力扯開領口,依舊覺得無法?呼吸,稀薄的空氣?壓得她青筋突起,周圍分明月朗風清,她落水一般被周圍水壓逼得喘不上氣?。
寄生蟲,寄生蟲,她像個?寄生蟲落在郝柏修身上,在她沒有意?識到時,帶著一窩骯臟卑劣的蟲子隨時要在他身上筑巢,而?他一無所知,只一閃而?過的嫌惡,像輕彈走袖子上的蟑螂,尚未意?識到怎樣惡心?的寄生蟲已經在一點點蠶食。
祁谷光像是一個?信號,驚醒她這個?筑巢的人,她不敢想象,當那一百萬的債落在郝柏修身上,當楊慧祁明都向郝柏修伸出手的那一天,她將?以何面貌站在他面前。
透過他擔憂澄澈的目光,將?看到怎樣一個?龐大、瘆人、骯臟的黑色寄生蟲揮舞著鉗子吞噬他。
那是她?
早已經面目全非。
她想到那時,祁知玨心?口一道道傷口裂開。
走到家門時,她渾渾噩噩,往日冷峻高不可?攀的面容在對上祁谷光時,她聽不見他拉著祁明可?憐告狀的聲音:“爸,就是我?姐讓他男人打我?的!我?連錢都沒要就那么被他踹了一腳還砸了一磚頭?!”
祁明早已疼惜的給兒子包扎過,看到祁知玨還敢像沒事人一樣這么走回家,憤怒瞪她:“祁知玨!我?這些年是怎么教導你……”
他還沒說完,就見祁知玨左右看了看,拿起墻角的掃帚走了過來。
“你想干什么!“祁明不敢相信,接著就見祁知玨大力揮向了祁谷光,“子不教父之?過,你不會教,我?幫你。”
祁明:“你想造反啊!”
祁谷光怎么也想不到祁知玨敢對他動?手,他毫無防備,被打的茫然不知所措,跟著就有更重的力道落了下來。
“臥槽!我?看你是想死!”祁谷光咬牙,臉上青筋暴起,也不顧自己頭?上的傷就打了回去。
“這是干嘛啊?”楊慧急匆匆的跑出來,祁明也去攔,一片混亂中,祁知玨像是發了瘋,只黑漆漆兇狠目光盯準了祁谷光。
這樣全然陌生魔怔般的祁知玨誰也沒想到,誰也攔不住,像是埋藏在她身體里的炸彈在這個?明艷的春天終于被不小心?點燃了火苗,姐弟倆打到一起誰也不住。
結束后祁知玨也沒討到多少好處,身上被擰出的青腫全在看不見的地方,祁谷光得意?的壞笑,祁知玨看著他不斷從頭?頂留下的血液,扔下了手里的掃帚,那一瞬好像爆發的祁知玨從未出現過,她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轉身進房鎖門。
“瘋了不成!”祁明狠狠的罵人。
楊慧的哭嚎驚動?左鄰右舍,叫苦連天的喊著“家門不幸”。
外面的嘈雜混亂在祁知玨心?口掀不起任何漣漪,她帶著凌亂的頭?發,崩開扣子的衣服躺到床上,身上的疼痛喚不起她的沉沉疲倦,她抖開被子,端正的睡上枕頭?,安靜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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