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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昭帶上了陳平安。

    她第一次知道東華宮還有密道。

    密道入口修在晏南天常居的偏殿，侍衛(wèi)長老趙嫻熟地?fù)軇忧嚆~燈，金鐵書架匝匝分開，露出黑漆漆的臺階。

    老趙舉起明石，領(lǐng)云昭二人踏入密道。

    云昭一路好奇地左右打量：“這有個密道，我居然都不知道！”

    “嗐，”老趙笑道，“你要是知道了，定要三天兩頭跑下來玩，三不五時偷溜出宮，殿下哪里遭得住？”

    云昭摸了摸鼻子：“……”

    是她會干出來的事兒！

    再往前，有刑房。

    陳年血跡糊了一層又一層，像冬日里膩住的紅油。好在地底沉悶，那氣味揮發(fā)并不厲害。

    老趙偷瞄云昭臉色，解釋道：“總有些事情不好放到太陽底下解決。”

    她并不在意，點點頭：“我知道。”

    再往前，只見一處青銅密門旁，留有兩截腿骨，擺成個跪拜的姿態(tài)。

    “這是？”

    “哦，是秦妃。”老趙撥挪腿骨制成的機關(guān)，等待密門開啟，順嘴便給她講解，“當(dāng)年秦妃自縊時，殿下特意給她留了口氣，帶到這里千刀萬剮。這對腿骨，殿下留作紀(jì)念用。”

    云昭盯著那一對白骨。

    每當(dāng)有人經(jīng)過這條密道，秦妃的腿便會被分開一次。

    她仿佛能看見晏南天站在這里，笑得暗黑陰郁。

    青銅密門在眼前開啟，一列臺階通往地表。

    經(jīng)過那雙腿骨旁邊，云昭伸出手，碰了碰骨茬。

    沒有拿到記憶。

    “尸體其他部分呢？”她問。

    老趙回道：“埋到后山葬崗去了。”

    “哦……”

    太上殿就在后山。

    鬼神是在那里拿走了秦妃的記憶。

    “云姑娘，”老趙踏上臺階，嘆了口氣，“殿下早年是真心不容易。若是遭遇過他那樣的不幸，我不敢說自己就能做得比他更好，他也是個可憐人。”

    云昭笑了下：“他其實可以抬頭的。”

    “什么？”老趙撥下墻壁上的青銅機關(guān)。

    云昭抬頭望向緩慢開啟的密道外門，等待光從外面照進來。

    她搖搖頭，沒說話。

    晏南天當(dāng)年若是有勇氣抬頭，他娘就不會死。他卻眼睜睜看著他娘溺死。

    云昭不明白他為什么不敢抬頭表明身份。

    也許常年受冷落挨欺負(fù)，讓他謹(jǐn)小慎微，如履薄冰。

    也許他擔(dān)心皇帝大怒之下虎毒也食子。

    也許他只是嚇傻了。

    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共情。

    云昭道：“我若早知道，定不會看上他。”

    老趙嘴皮動了動，半晌，只沉沉嘆了口氣：“唉。”

    云昭用眼神點了下緩緩開啟的石門：“怎么這么慢。”

    老趙用力拍拍墻壁上的青銅機關(guān)：“是不太靈光，回頭我叫人來修修！”

    “哦。”

    拍一下，動一下。

    一道細(xì)窄的光線透了下來。

    老趙抿抿唇，猶豫片刻，認(rèn)真叮囑道：“下次再見到殿下，可千萬要當(dāng)心。他手上，有尸螻蛄。”

    殿下瘋起來會做出什么事，老趙也說不好。

    “……知道了。”

    *

    京都大街。

    晏南天腳步輕快。

    他笑吟吟在路邊攤上買了桃花釀和桂花糕，被人認(rèn)出，他便笑著告訴人家：“給我未婚妻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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