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孩子。◎ 據鹿瑛說, 花信犯的人命官司在湖州鬧出動靜不小,就是寇立的酒樓也受了牽連,一連關張了半個來月。府衙縣衙來了許多大小官員問案, 審來審去,又把兩件陳年舊案給掀騰了出來。 妙真因問:“什么案子?” 鹿瑛到此刻說起來也還是駭然, “花信自己招供的,那年你們在昆山縣的時候,有個叫嚴寧祥的, 是她給推下石坡摔死的!我倒不認得這個人, 說是也在姐跟前伺候過一陣子,可有這事?” 妙真把眼色冷沉下去,當初良恭就疑心過嚴癩頭的死, 苦于沒證據, 昆山縣衙門問過鄔家的幾個小廝, 都是親眼看幾嚴癩頭自己失足跌下坡去的。 “原來真是她……”她喃喃地,心內十分矛盾, 既覺驚詫, 又有種“果然如此”的肯定。 “姐猜著是她殺了這嚴寧祥?” 妙真目怔怔地搖頭,“良恭說寧祥死得有些蹊蹺, 可誰能想到花信有這狠心和膽量?” 花信那個人, 自來就不大起眼, 她的外貌和性格都淹沒在大眾中, 優點和缺點也并不在人群中顯得突出。她有她的精明和市儈,有她自私自利的小算盤, 這些妙真從小到大都是清楚的。但她總以為這些優點缺陷都屬于一個常人的范疇。 不知道是哪天起, 花信那些私欲悄然地爬出邊界, 出其不意地咬她一口!她一次次地使她吃驚。 鹿瑛默了會, 看看妙真的臉色,又道:“還有更狠心的呢,你們在鄔家住著的時候,白池不是和那家太太打架,給那家太太摔倒了撲過去,把她撲得流產死了么?據花信自己招認的,那太太是給她暗里伸腳絆了下才摔過去的!” 此言一出,妙真臉上的血一霎褪色,“是她殺了白池?” 鹿瑛自己還疑惑,“她說她原也沒想殺白池,就是那會不是……”說到此節頓了下,見妙真驚得無暇顧及其他,才繼而說:“那會不是歷二爺也在昆山么?她怕你急著回嘉興,想用個什么事絆住你的腳程,就起了這么個歪念頭。原是想叫白池有個什么跌打損傷的,你必然要等她傷好了才肯走。沒承想……” 妙真呆著,“是她自己招認出來的?” “對呀!我也想不明白了,好好的又沒人過問這些舊案,她卻自己招供了出來。我猜她是想著橫豎都是一死,索性一齊都認了。” 妙真忽把炕桌一拍,“原來是她做的,竟是她殺了白池!” 良恭聽見響動走進來,待要問兩句,看見妙真已是滿面淚水,以為她是和妹子吵架,便調目冷淡淡地看著鹿瑛。鹿瑛沒敢再說,忙告辭出去。 良恭只零零散散聽見幾個字,仿佛是姊妹兩個說起了白池,那么妙真哭也是難免的。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摸了帕子遞給她。不想她這回倒哭得和以往不同,連帕子也不接,只是眼睜睜掉眼淚,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只得陪著坐,好半日妙真沒淚可墜了,便拖著副有氣無力的身子睡到了床上去。 這可不得了,良恭忙跟過去,她朝里頭側著身,他就夠著脖子往里頭去看她。見她握著個拳頭抵在嘴上,一口一口地死咬著指節。他稍用些力氣把她的拳頭拿開,握在手里問:“姊妹兩個吵了嘴了?” 妙真向他這面翻了個身,自枕上望著他。覺得他這話問起來,好像是已經全然忘卻了鹿瑛當初的作所作為。就連才剛他和寇立在外頭說話,也像是不記得了那些是是非非。 那嚴癩頭他也忘了么? 她這樣一自問,鼻子猛地又是一陣刺激的酸楚。她知道他沒忘,只是他對無能為力的事情慣常保持沉默態度。她坐起來,把鹿瑛方才說的話告訴他聽,落后嘴角一歪,笑得沒力氣,“你總說嚴癩頭死得蹊蹺,沒曾想果然如此。” 她發現她的聲音變得很平靜,已經不再對花信感到吃驚。或者說,她對人的壞處不再有多少意外。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