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喧囂的酒宴還在繼續(xù),屏風后的樂伶正細細唱著凡人歌,從“七月流火”唱到“九月肅霜”。 吉燈少君細瘦孱弱的身體癱在血泊中,她剛被重羲太子扎了一匕首在腿上,或許是疼,或許是害怕,她抖得厲害。 不過很快,她便安靜下來,艱難地抬起頭。 她臉上密密麻麻遍布漆黑的瘴氣斑,兩只眼睛像枯槁的石頭,一點光彩都沒有,看起來可怕極了。 那雙無神的眼不知在找誰,終于搜索到目標,她死死盯著不放,喘息聲越來越粗重。 枯石般的眼睛突然迸發(fā)出極強烈的光彩,像沖天而起的烈火一樣激烈,又像萬年寒冰一樣刺骨,仿佛就在這個瞬間,她整個神魂的力量都爆發(fā)了。 狂風呼嘯而起,華美的吉光神獸自風中落下,殺氣騰騰,像是被血與火裹挾著,一瞬間便撲到眼前。 光影倏忽間變幻,季疆環(huán)顧四周,這里是他的疆天居,月色如銀,滿地的妙成曇花正在盛放,美得難以言喻。 他摘了一朵低頭細看,再怎樣驚心動魄的美,他也留不住,天亮后它們都會化為泥灰。 母親的話猶在耳畔回蕩:她若是花,何必一定是妙成曇花。 那么,擁入懷中可以嗎?哪怕開成別的模樣,不再驚心動魄,多數(shù)時候瑣碎而平淡,帶著點兒如水的溫暖,也許那也是美的。 季疆心念一轉(zhuǎn),懷中赫然便多了一具身體,肅霜輕巧地依偎在胸前,腦袋枕在他肩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與他一同欣賞疆天居里的遍地妙成曇花。 “真好看。”她低聲贊嘆,“可惜太陽出來的時候,它們就沒了。” 說著,她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就像我,最后總還是要跌進煉丹爐,是你害死我,還想抱著我。” 不錯,這條現(xiàn)實中的命途早已定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他早已試過無數(shù)次。 那么再換一次,換到誰也不認識誰,他們都只是下界最普通的凡人,那會是什么光景? 須臾間,光影又一次變幻,下界正值盛春四月,河堤上楊柳依依,花紅如火,人潮熙來攘往,季疆抱著胳膊一路走一路賞花賞柳。 這里沒有天界,沒有重羲和祝玄,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的聲音。 最后一次,季疆將過往一切都摒棄,做個兩手空空的凡人……不,可不能真兩手空空,他個頭高,于是摘了枝頭開得最好的桃花,拿在手里把玩。 對面緩緩走來一個少女,長裙宛然,清雅的淺綠色襯得她如河畔楊柳般窈窕,因著還未出嫁,青絲披了一半在背后,沒有戴什么花樹發(fā)簪,異常素淡。 見著季疆,她的步子慢了下來,明眸微微一瞇,露出一抹親善的笑。 季疆看了看她烏黑的發(fā)髻,再看看手里的桃花,忽然間福至心靈,輕輕將桃花別在她耳畔。 “……好看。”他搜腸刮肚,只蹦出來兩個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