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天有霧。-《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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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越手指撫了撫眉頭,不緊不慢說:“這是兩個好問題。流量這個詞,很明顯在你剛才提問的語境里,又自帶貶義屬性,我剛剛解釋過了,一個詞的意義,是人賦予的。那我不覺得流量有什么問題,它就沒問題。大家都在追逐短,追逐怎么在一分鐘內去獲得最大的感官愉悅,但這個愉悅存在的也很短,促使著大家不停地尋找下一個刷下一個。這個對錯好壞,我不予置評。我自己參與一個視頻,最短的有十幾分鐘,最長的可能有半小時,它依舊可以留住人,愿意去看,愿意去知道一些正確的知識,也許,會在不經意間提升觀看者的科學素養,這已經是最大的意義。”他半真半假地笑著,“顏值的話,我不至于也沒必要有德不配位的心虛跟焦慮,擔心這個流量僅僅來自于外貌,你這個問題,可能問某個行業的從業人員會更有針對性。”
這把黃鶯時說得會心一笑,魏清越有種恰到好處的幽默感。她的訪談,不同于財經雜志對于魏清越的專訪,沒那么模式化,也沒那么精致,更多的,是一種碰撞。
“你的履歷,看起來是非常漂亮的,應該說是年少得志,迄今為止好像沒什么失敗的事情。你是91年生人,很快就要到而立之年,你覺得在你身上你們這代人的特質是什么?”
“怎么定義失敗?”魏清越反問她,“用哪個標準去衡量?我不能代表我們這代人。我是個體,還是很渺小的,年少得志談不上,你要讓我去說這一代人的特質,可能這個東西,問的會比較大,對我而言。”
黃鶯時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時代總會在個人身上留下些痕跡,比如說,在我念書的時候,老師們很愛討論政治,就是到現在,可能樓下的一群老大爺們聚在一起也還是愛討論這個,可我好像在你們這個年紀的人身上,不太能感覺到這種熱衷,我的同齡人尤其是男性也還是比較熱衷的。”
魏清越對于不想深談的東西,會巧妙避開,黃鶯時看出他的態度,說:“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是個很矛盾的人?”
“怎么說?”他換了個姿勢。
“一方面,你會關心周圍的人有沒有對科學產生興趣,你的作為能帶來哪些正面意義。另一方面,你又保持著和他人的距離,不去做評價,好像是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你所在的公司的業務范圍本身覆蓋了新能源人工智能自動駕駛這些新領域的技術,不管主觀上動機怎么樣,但客觀上確實是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會讓世界變得更好,會不會職業也在影響著你的性格?”
魏清越笑了:“主觀動機?錢啊,世界真的會變更好嗎?我不知道,但我不覺得這兩方面矛盾,即使矛盾,那不是正常的嗎?人總是處于矛盾之中。”
“你有沒有處于一種很矛盾的狀態之中過?”黃鶯時順手給他續了清水。
魏清越好像想都沒想,點點頭:“有,我當年出國留學,走之前,是盼了很久的,特別迫切。因為我跟我父親關系很緊張,一直想要脫離當時的環境。后來,真正到了美國求學,反而會有一種放逐感,漂泊感,那幾年過的其實是很枯燥的,我不愛社交,就埋頭做研究,后來回國,一直到現在,反而會有一種落地感。”
“跟父親關系緊張,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原生家庭曾給你帶來過一定的傷害,有沒有想過,這種傷害要怎么愈合?”黃鶯時心平氣和地看著他。
“一定要愈合嗎?一定會愈合嗎?”魏清越笑著問,“愈合不了的東西,我一向認為,那就不要愈合,放那好了,不是每件事情都要個結果,我對這個沒有執念。”說完,停頓幾秒,仿佛又在補充,“當然,也可能我潛意識深處是想要愈合的,但自己意識不到。”
“你這些話,讓我想起一部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電影主題跟你這種態度有異曲同工之妙。嗯,你在科普節目里,包括今天的談話,我看你整個人都是非常松弛練達的,工作中也是這個狀態嗎?也是大家平時通過網絡了解你,看到的這么一面嗎?”黃鶯時問。
魏清越端起水杯,指腹摩挲在清明的玻璃上:“有緊繃的時候,但當我明確感受到壓力的時候,就會想,我應該拋開雜念只是單純地去認真做就好了,最好的狀態,是像一棵樹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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