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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重重心事向誰言-《枯榮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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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士魁用這松木找木匠砍了房架子,又用扒馬號得來的紅松破成板子方子打了門窗,雇一輛解放牌汽車拉到奇譚市。不久,在母親家東邊宋家房號舊址新蓋了三間石頭座大坯墻鐵皮瓦蓋的房子,裝好瓤子后,梁頂子結束了租房歷史,搬進了新居。

    金書山聽賈大膽說大隊要解散機車組,特意去找黃三怪核實。路過老神樹時,小學校放午學,孩子們作鳥獸散,他看見三個孩子一邊走還一邊探討算術題,其中一個是自家金璽。姚老美富態的圓臉對公冶山浮現出古怪的笑意:“來來來,仙兒給預測一下,那三個孩子將來能考出去幾個?”公冶山沒說話,卻顫顫著山羊胡子古怪地笑了,隨即神秘兮兮地伸出一個食指。

    眾人正不知這是何意,張鐵嘴兒說:“這說啥有啥呀,這一根手指倒叫我想起一個故事。在早,有三個秀才進京趕考,路過一個卦攤請先生推算前途,那先生也是伸出一個手指。別看這只是一個手指,卻能解釋多種結果:考中一個,另兩個沒戲;一人落榜,有兩個考上;一同考中,沒一個落榜的;一同落榜,都沒考上。”姚老美恍然大悟:“哎呀,這算命先生挺厲害,會多頭堵哇!”眾人也紛紛附和。張鐵嘴兒說:“無論最后結果是什么樣子,算命先生都能用這個‘一’圓了自己的說法啊。”姚老美看著公冶山瘦削的臉,故意問道,“你也伸出這一個手指,莫不是也多頭堵吧?”公冶山不予置否,訕然一笑。

    看見金書山走過來,張鐵嘴兒說:“這人哪,從小看到老,別人能不能出息不好說,那金璽肯定能出息。咋說呢,這孩子心善,就頭幾天檢豆腐,他看我歲數大,幫我端盆把我送家去了,他還是個十歲的孩子,這么有敬老之心將來定能得好。”說得金書山眉開眼笑的,那小蒲扇似的元寶耳朵又翹了翹。公冶山說:“金家老一輩人太熊,書山這一輩可是徹底翻燒了,下一代肯定會比這一代更好。”

    金書山心中有事,不再閑扯。到了黃三怪家,直接探問:“我聽說大隊要將副業隊和機耕隊都解散,機車和五鏵犁作價賣給個人?”黃三怪笑了,并不急于回答,招呼他坐到炕桌前,倒了兩盅小燒,就著炒干豆腐和花生米喝起來:“老金姐夫不光是來核實消息的吧?你有啥想法?”金書山呷了一口酒說:“我有一個事需要你幫我,我們機車組替大隊經管金三角土地三年,有兩年年成不好,虧了一萬多,拉下的外債都沖我這個機車組長說話呢,你得主張大隊給我平坑。”黃三怪轉了轉黃眼珠說:“老金姐夫你放心,大隊不能虧待個人,我能幫你圓這個事兒。”說得金書山眉眼藏不住笑:“我就是跟三怪對勁兒。”

    黃三怪把酒端起來,又說:“拖拉機車頭和五鏵犁折舊作價四千元,你覺得咋樣?”抿酒時還觀察金書山的表情。“這可是個香油,當初光一個車頭還一萬五千塊呢,現在咋說也值五千元,五鏵犁和輕重耙等于是白給的。”金書山斷言,“不過一把薅能拿得出這么些錢的也沒幾個。”黃三怪盯著金書山微凹的眼睛,告訴他:“先交兩千元,余下的一年后交齊。”又補充說,“是賈大膽這么要求的。”金書山哦一聲:“咱倆是兩姨弟,你倆是姑表弟,有他要的,就到不了別人手了。”說完悶悶地抿了一口酒。“我不打算處理給大膽。”金書山聽黃三怪隨口說出這句話頗感意外:“為啥?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嘛!”黃三怪夾了幾粒花生米,嚼了嚼:“大膽有勇無謀,怕經管不好拖拉機。”

    姚錦朵上前添菜插話說:“三怪就惦記著老金姐夫,打算把機車便宜留給你,庫房外賣。”一聽這話,金書山眼前一亮,端起酒杯與黃三怪碰了一下。兩人話語投機,喝得痛快,杯中二兩半小燒不一會就喝見了底。

    臨走,黃三怪送到大門口,姚錦朵跟在后面說:“你看老金姐夫說平坑的事兒接下來咋辦?你得讓老金姐夫心里得落熨呀!”黃三怪轉了轉黃眼珠說:“咱倆沾親帶故的,核銷機車組外債的事我不好硬做主。老金姐夫你要想把這些外債撲嚕平了,需要做兩件事,一個是找大平會計,我知道你倆關系也挺鐵,讓他也承認這事兒。再一個你請大隊支委吃個飯,咱邊吃邊議論這事兒。吃人家的嘴短,即使有人有意見怕也不好意思提了。大家都沒意見,我就好拍板了……”不等他說完,金書山忙說:“行,我現在就去辦,多謝三怪給我出道眼。”

    從黃三怪家出來,金書山直接去找了公冶平,把機車組賠錢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大平會計,你看機車組里也有你兒子,到時候你得幫著多維持。這一萬多是巨款,不能虧了我們哪!”公冶平滿口應下,金書山一陣言謝,那小耳朵翹了又翹。

    金書山買五只公雞回家用粉條燉上了,孟令春又弄了幾個下酒的硬菜。支委們和機組其他五位成員都陸續到了,聞到滿屋的香氣不禁勾起饞欲,都不住地嗅著鼻子。支委們坐南炕一桌,賈大膽、黃老笨、黃大驢、金四眼、公冶凹這幾個機耕隊成員坐北炕一桌。酒席開場,黃三怪說:“老金姐夫早就跟我說,想請支委們吃一頓,主要是感謝最近三年來各位對咱機車組的關心和支持。我一聽是這個由頭,就答應了。難得老金姐夫有心,特意備下兩桌笨雞宴招待大家。”說著給挨在左側的金書山使了個眼色,金書山會意,一臉真誠地說:“是啊,是啊,就是從心底里感謝各位,大家都長點兒伸筷,嘗嘗我家令春的手藝。”

    宴席開場,客人們都甩開了腮幫子,吆五喝六一通神吃海喝。孟令春頻頻添菜,小金玲也樂呵呵地幫著給客人們倒酒。喝到興奮處,黃三怪臉上泛起了紅暈,黃眼仁兒掃了掃一個個貪婪的吃相,嚷嚷道:“哎,老金姐夫,我聽說這三年你們機車組出了點兒問題,你給支委們說說,究竟是怎么個情況。”金書山一聽讓他說話,忙坐直了身子,翹了翹元寶耳朵,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說道:“是這樣的,金三角那塊地沒串換到北屯臨近河套之前,時常有長發的村民侵占,大隊很撓頭。三年前,大隊為了保地,就委托我們機車組經管,而且重新調整了成員,六家里特意配了幾個不怕干仗的。當時是開春的時候,大平會計說,你們只要把那些地年年種上,把地權保住就行,不讓你們賠。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三怪書記都在場。”公冶平微微點頭,認真地說:“雖然當時沒有做手續,但我承認確實說過這話。”黃三怪用黃眼仁兒掃視大家,隨即附和道:“確實有這事兒,當時我在場。這三年來,機車組給大隊是做了貢獻的,我聽老笨說,大驢和四眼在長發那都成了出名的打手,在加上賈大膽他們作幫手,沒人敢惹乎咱們。”

    盤子里的菜淺了,金書山讓媳婦給添菜,黃三怪讓他接著說。“種那幾十墑地,本錢都是外借的。頭一年,黃豆出的齊,一拃高,一場大水淹沒,絕產了。后兩年有一年豐收一年歉收,這高利貸把我們壓住了,三年下來真是沒少賠。事兒是我辦的,錢是我抬的,手續是我做的,沒想到沾包了,那債主都找我要,大隊要不幫我處理,連這房子都占不住了。”說到動情處,他嘆息一聲,微凹的雙眼現出幾分愁苦的神情。

    沉默片刻,黃三怪見各位都沒啥反響,繼續說道:“當初這地在金三角,屬于咱大隊的開荒地,那些年長興大隊經常騷擾不讓咱們種。為了保住地,才讓機車組去經管。種地借錢都是老金姐夫辦的手續。因為我們老三位都跟機車組成員是親屬,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就算是支委會現場辦公了。”出納員隋有道特別鬼道,既然老三位不好先開口,他就先表明態度:“我雖然是動遷后來長青村的,但對機車組替大隊經管機動地的事兒也知道一些。我作為大隊出納,說說我的觀點。既然是為大隊保住地拉的外債,而且當初會計有話,不讓人家賠,那么就應該村上接管過來。”錢老牤撂下筷子問:“賠了多少哇?”

    金書山讓小金璽從地桌抽屜里拿出個小本子,讓大家看:“都在這本上記著呢,這三年拉下的外債都筆筆有宗,支部可以派人一一核實,在場的機耕隊成員都能作證。”孟令春說:“你們都看看吧,連本帶利攏共有外債一萬零一百多。”各位支委傳閱的時候,黃三怪不住地用黃眼珠看著支委們,期待著有人盡快應聲。賬本傳到錢老牤手上,他說:“這筆筆有宗,記的清清楚楚,既然是替大隊經管土地拉的外債,那就應該由大隊擔負。”這話立即引發其它支委的響應,都說應該由大隊給核銷。

    黃士魁盡管與金書山當年曾有過不睦,但他覺得沒必要在這件事上作梗,于是也順情說好了話:“當初咋說就咋辦吧,千萬別虧了個人。”黃三怪與公冶平對視一眼,會心地笑了,問在北炕那桌的幾位:“機耕隊你們幾位,有啥要說的么?”黃老笨正啃一塊雞翅,讓賈大膽代表他們幾位說話,賈大膽說:“書山是我們機車組主心骨,六家的事兒全指望書山操心。為給大隊保地拉下外債,也都是書山給搪災呢,債主都沖他說話,夠難為他了,都希望早點給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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