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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輕鷂壓下鼻間微微酸意，把哥哥那張遙遠的笑臉從腦海中暫時抹去，繼續(xù)問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真正把Luna當女兒養(yǎng)的？”

    聽謝榮城的話音，一開始，他只是想幫劉婷妹。你說這是將死之人的瘋狂也好、突發(fā)善心也好。顯然，起初他并沒有把她看得像女兒那么重。

    “你很會問問題，總是往人心最深的地方挖一鏟子。”謝榮城微笑，他走得有些累了，微微喘著，手扶著欄桿站定，“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七年了，Luna一直在我身邊，她的所有變化，所有努力，所有真誠、痛苦和憤怒，我都看得到。”

    也許是從在那棟冷清的大房子里，兩人相依為命的生活開始；是從她以橫掃一切的孤勇和魄力，在學業(yè)上不斷帶給謝榮城無限榮光開始；是從他對外假稱她是失散多年的私生女，他的親弟弟親妹妹堅決不認，而她理直氣壯果斷回擊把他們趕出房子開始；又或者是從他多次臥病在床，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開始……

    謝榮城記不清了。但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病得最重那次，醫(yī)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但最終還是搶救了回來，又多活了幾年。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進手術室前，Luna就一直守在身邊；當他醒來時，她依然伏在床邊，沒有離開。

    他很虛弱，捏了捏她的手，她立刻醒來，露出憔悴的容顏。可能她因為缺覺，還迷迷糊糊的。他對她笑了一下，無聲地說：“傻孩子。”

    她卻說：“謝榮城，你能不能別死？”

    “為什么？”

    她把臉埋在他枯槁的掌心，眼淚淌了他滿手。她說：“我這輩子，遇到很多壞人，也遇到很多好人，不求回報的幫我。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李謹誠，一個就是你。你不要死，你們都不能死，你多活幾年，陪陪我。”

    謝榮城五十幾的人了，一輩子什么苦沒吃過，什么風浪沒見過。他卻因這個小姑娘的幾句話，在病中潸然淚下：“好……我不死……我還要看我們Luna……幸福地生活……”

    她在他的掌心里笑了，小聲說：“Thank you，謝爸爸。”

    ——

    等謝榮城病情穩(wěn)定，又可以下床后，就正式把她叫到辦公室談了，兩人面前擺放的是一紙收養(yǎng)協(xié)議。

    “從今天起，正式認我當爸爸，不要再叫什么謝爸爸。我沒有親生兒女，親弟弟妹妹也靠不住，一心只想讓我過繼他們的孩子，家產全給他們。他們沒本事，將來守不住我一輩子的產業(yè)。但是你守得住。還有我那個假兒子，一心想認回來，說什么養(yǎng)恩大于生恩。哼，鬼扯，所有覬覦我財產的人，都不讓他們如意。

    當我的女兒，我把所有家產都給你。我死前會把那些親戚都逐出公司，不擋你的路，這些年他們撈得也夠下半輩子花了。一想到收養(yǎng)你，能讓所有人都氣死，我就開心得不得了。”

    Luna卻搖搖頭，說：“沒有必要，等我大學畢業(yè)，賺夠足夠的錢還給你，就要去做自己的事，你知道我必須去做。”

    謝榮城其實已經(jīng)后悔，兩人最開始的協(xié)定了。那時候他只是隨手幫一個人，她最后打算如何復仇，成功與否，又要付出什么代價，與他無關。可現(xiàn)在，他是真心把她當女兒。對于女兒，他當然希望她能夠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活在仇恨中。

    謝榮城甚至想過，自己替她動手。可是在那次談話后，Luna就拒絕談及過去的事，約莫是猜出他的意圖。而他也不復當年健康年輕，病情經(jīng)常不穩(wěn)定，也無力去替她謀劃。更何況大陸不比香港，法制更加嚴格，他的很多人脈手段，也無法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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