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武舉之后,為父又要走了?!? 穆國公此次回京,明面上就是為了武舉。 一個又字,是道不盡的離別愁緒。 武舉三年一次,他上一次回來就是在三年之前。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千個日夜斗轉星移。三年又三年,他就是這樣往返在邊關和京城之間,從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成了兩鬢風霜的中年人。 他望著比自己還略高一些的兒子,眼神期許而欣慰。 “你比三前年長高了更多,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這些年有你陪在你母親身邊,為父很是放心。你自小有心疾,武將一途與你無緣,此乃為父最為遺憾之事。但你要記住你姓謝,你是我謝家的第八代嫡出,也會是我謝家的第八代穆國公。哪怕是文臣出仕,為父也相信你會將謝家先祖們的遺志傳承下去。我穆國公府的子孫,不能有負護國神府四個字。” 說罷,他拍著謝弗的肩,語重心長,“兒子,你記住了嗎?” 謝弗直視著他的眼睛,點頭,“我記住了。” …… 大酈武舉乃是太寧帝時實施的制度,因太寧帝自己本身是武將,在位時極其重武,是以本朝武舉選拔秉承的是‘先之以武藝,次之以謀略’的規則。 武舉流程和文武類似,各地設有鄉試省試,有武舉人功名者方才可以進京參加最后的會試。因習武和讀書不同,武舉較之文舉又有許多破格之處,比方說文舉無女子,而武舉則不限男女。又比方說文舉選拔嚴苛,非舉人功名者不能進入會試。而武舉則更不拘一格,時常會有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天選武者,這些武者若么是武藝超凡,若么是謀略過人,只要有人舉薦就可以破格參試。 而舉薦之人,必須是朝中武將。 武舉的消息一傳開,闔京上下一片沸騰。哪怕是路邊的三歲小兒,也會揀起木枝比劃兩下應一應景。 晚飯之后無事,傅家一家人圍在一起挑豆子。 豆腐鋪子的生意較之前段時日有些許的淡,但比之他們在陲城時不知好了多少倍。秦氏和傅榮夫妻倆有意不提親事,只說武舉的事。 秦氏不停感慨,還是京城繁華熱鬧,以前他們在陲城時,最熱鬧的事莫過于舉人老爺家娶媳婦辦的宴席,當時縣里的縣令老爺還有附近的鄉紳都去了。那時候她以為自己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沒想到他們一家人還能進京,不僅進宮見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還能見識到武舉這樣的盛事。 她不無遺憾地看了一眼自家身材體壯的男人,對隱素道:“可惜你祖母沒教你爹習武,若不然倒是可以去碰個運氣?!? 隱素沒說話,低頭揀豆子。 夫妻倆對視一眼,以為她是因為親事受阻而郁郁寡歡。 穆國公府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謝世子也沒有出現。傅榮之前派人去打聽,這才知道謝世子被穆國公給禁了足。 照這般看,穆國公必定是不同意親事。兩府原就地位懸殊,這門親事是他們傅家高攀,穆國公不同意也在夫妻倆的意料之中。 千般憂心,萬般愁惱,又苦無一絲半點的辦法。 等到第二天聽到女兒說要去給穆國公府送豆腐時,夫妻倆同是一驚。 秦氏一臉愁色,苦口婆心,“素素啊,你聽娘的話,這親事萬沒有姑娘家上趕著的。你都說了謝世子是言而有信的人,咱們只等他的好消息就行了。” 話是這么說,她其實心里也是沒底。一個孝字壓下來,也不知道謝世子頂不頂得住。萬一親事黃了…… 隱素輕輕笑了一下,道:“娘,我就只是去送個豆腐而已?!? 穆國公府的主子們喜歡吃素,下人們也跟著如此。別的府上幾天送一次的豆腐,謝家這邊卻是天天要送。 秦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同意了。 隱素一出門,她立馬和傅榮嘀嘀咕咕。 “我說萬一親事真不成…素素會不會變傻?” “你這婆娘,就不能盼著點好。”傅榮沒好氣,轉頭去忙。 “那可是我親閨女,我還能不盼著她好。”秦氏嗓門一大,說起話來又快又急,像蹦豆子似的往外冒?!拔疫@不是擔心嘛,她一門心思想嫁給謝世子,萬一謝世子不娶她,她心里的坎過不去,到時候我看你急不急?” 怎么能不急? 傅榮嘆了一口氣。 再急也沒有辦法。 事情還得一步一步來,就跟磨豆腐似的。哪怕是再心急出豆腐,那也不能省去挑豆子的活。越是心急越是吃不了熱豆腐,這可是老古話傳下來的道理。 母親說過,越是著急的時候越不能亂。如果心亂了,那就挑豆子磨豆腐,身體累了就不會多想。 如果母親還在… 他望了望陲城的方位,又嘆了一口氣。 穆國公府的門房認識隱素,一見是她親自送豆腐來,忙顛顛地跑去廚房叫人。 豆腐送到了,她也不急著走。門房問她要不要進去時,她輕輕搖頭。背著手站在穆國公府的門外,閑眼仰望著那護國神府四個大字,目光幽遠而平靜。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她嘴角彎了彎。 一夜不見,這男人似乎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五官俊美,面如冠玉。只是以前這玉是冰冷的,帶著寒氣的,而今這玉卻是溫暖的,透著鮮活之氣。 一個人的心理變化,會不知不覺從眉梢眼角的細微之中流露。像陷在深淵中的瘋魔終于走了黑暗,褪去一身的戾氣,開始有了人的氣息。 她雙手一合,行了一個揖禮。 行姿如柳,卻不弱。那不堪一握的細腰,軟而不虛,仿佛有著無限的韌勁,可經得起任何的狂風暴雨。 “晚輩求見穆國公,還請謝世子代為通傳?!? “可想好了?” 冰玉相擊的聲音,有著不容忽視的溫柔。 隱素點頭,“想好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