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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攸很難形容當(dāng)下的心情,  他慌得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他覺得媽媽明顯是看到了，又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希望媽媽沒有看到,  他跟喬望的事情根本先敷衍過去。

    容詩佳已經(jīng)整理好了心情，她意味不明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雙手抱臂胸前，眉間緊皺不松。

    她看看楚云攸，再看看喬望,  再看看喬望，再看看楚云攸,  最后對楚云攸招了招手：“攸攸,  過來，媽媽跟你談一談。”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死就死了。楚云攸慷慨赴死般地想。

    楚云攸剛要走上前去，喬望卻一個箭步擋在了他的面前，對容詩佳說：“阿姨,  是我不好,  你要說就說吧,  不怪攸攸,  他是被我?guī)牡摹！?

    楚云攸愣了一愣，說：“什么不怪我,  戀愛是我們兩個一起談的,  難道能只怪你一個嗎？一個巴掌拍不響啊。而且,  什么叫你……”

    喬望沒想到楚云攸這樣的不給面子,  轉(zhuǎn)頭還得哄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攸攸,  我是希望要罰的話，只罰我一個人。”

    容詩佳哭笑不得,  做了一個叫停的手勢：“行了行了，不要在我的面前你儂我儂的，我已經(jīng)看夠了啊，你們好歹注意一下我的心臟吧，就算我沒有心臟病也要被你們嚇出來了。

    “我又沒說要罰你們。

    “再說了……唉，又不是殺人放火、違法亂紀(jì)，怎么能叫‘帶壞’？”

    容詩佳對喬望說：“我單獨跟楚云攸聊一聊，不對他怎么樣，你不用擔(dān)心。”

    喬望緊抓著楚云攸不肯放。

    楚云攸拍了拍他的手背，說：“我媽媽都這么說了，喬望，你就放手吧。我媽媽你還不放心嗎？總不可能把我直接綁了帶回國去矯正性取向吧？她又不是這種頑固不化的家長。”

    容詩佳沒好氣地接茬道：“別暗搓搓給我戴高帽。”

    好一會兒，喬望終于松開手。

    他說：“阿姨，你跟攸攸留在這里，還是我暫時避開吧，我去樓下走幾圈，你們什么時候說完了，再告訴我，我再回來。”

    喬望做出讓步。

    他說是下樓去散步，但是容詩佳能看到他沒走遠(yuǎn)，等在樓下，沒有離開。

    容詩佳在法式小圓桌的一邊坐下，她揉了揉隱隱作疼的額角，緊閉雙眼，在困擾究竟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的這個場面。

    楚云攸坐著乖乖等著三分鐘，沒等到媽媽發(fā)話，便問：“要不要吃點零食？”

    他了解媽媽，每次媽媽壓力大的時候都會吃零食來緩解壓力，這些年漸漸圓潤了起來。

    容詩佳點頭：“那給我拿一些零食過來吧。”

    她泄憤似的吃了兩包巧克力餅干以后，才像是補(bǔ)充了一些能量，有了些力氣，板起臉，跟審問犯人似的：“你們倆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楚云攸心虛地說：“大概……一年前。”

    容詩佳冷冷看著他，沒有眨眼：“你確定。”

    楚云攸說：“一年多吧，高三的時候。”

    容詩佳難以置信：“你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了那么久，我竟然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楚云攸干笑：“呵呵……”

    容詩佳重新扶住額頭：“我頭疼，我現(xiàn)在頭很疼。你出柜也就算了，這個我倒是想象過，但是我沒想到是跟喬望。”

    她本來就是個思想新潮的女性，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達(dá)了，她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到過這樣的議題，曾經(jīng)為此做過設(shè)想。

    假如楚云攸是個gay，那就是個gay吧，她的孩子是個好孩子就行了，是不是gay無所謂。

    可是，可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他沒想到和楚云攸gay的人是喬望啊！

    這可怎么辦好。

    楚云攸憋了憋，沒憋住，嘟囔說：“為什么不能是跟喬望呢？喬望人多好啊，不管是學(xué)業(yè)還是生活都挑不出半點錯嗎？我小時候你不是還經(jīng)常拿喬望來跟我作比較，讓我多向喬望學(xué)習(xí)嗎？怎么現(xiàn)在你反而嫌棄起喬望來了呢？我覺得，與其我跟別人搞基，還不如跟喬望呢，喬望對我多好啊，他對我一心一意。”

    容詩佳停下動作，抬睫看向他：“人是會變的，攸攸，你現(xiàn)在還太年輕，不要把話說得那么滿。我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也覺得他對我一心一意啊，后來還不是一地雞毛。跟身邊人談戀愛的壞處就在于，要是你們有一天分手了，你們倆連朋友都做不成。”

    楚云攸雙手交錯，絞纏手指，他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反駁媽媽，可是也不甘心：“那我在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做好了一生一世的準(zhǔn)備，要是以分手為前提來談戀愛，那這段戀愛毫無意義。媽媽，你就不要反對我跟喬望了吧。”

    容詩佳沒好氣地反問：“我哪句話是明確反對了？別把我默認(rèn)設(shè)定成大反派啊。我現(xiàn)在是在頭疼……我要怎么跟你玥玥阿姨交代，我就算了，我大風(fēng)大浪見得多了，跟你爸那一大家子的糟心事比起來，你這也不算什么。只是玥玥阿姨知道了，未必會像我這樣冷靜。”

    楚云攸吐槽：“您也沒多冷靜吧？”

    容詩佳額角青筋跳突，忍耐著沒有發(fā)火：“小兔崽子，我已經(jīng)夠冷靜了啊，你上哪去找第二個像我這么開明溫柔的媽媽啊，你投胎在我的肚子里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了。”

    楚云攸立即順桿子往上爬：“謝謝，媽媽，謝謝。”

    楚云攸又說：“要么，媽媽，玥玥阿姨那里，你還是先幫我給瞞著吧？”

    容詩佳沉思了片刻，搖頭說：“不行，這么大的事，我不能瞞著你玥玥阿姨。我跟她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還怕失去這唯一的摯友。”

    又問：“你跟喬望本來的計劃是怎樣？”

    楚云攸屈指撓撓臉，說：“想是有想過，大概就是慢慢試探你和阿姨的態(tài)度，然后再一步一步，溫水煮青蛙一樣地把事情告訴你們。我沒有想到你發(fā)現(xiàn)得這么突然。”

    容詩佳恍然大悟，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難怪你要給我發(fā)那些新聞，原來是在給你自己打預(yù)防針，我就說呢……”

    容詩佳心情太復(fù)雜了，她嘴唇嚅囁，踟躕半晌，說：“在我心里，你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是那個蹦蹦跳跳把情書拿來分媽媽看的小孩子，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竟然已經(jīng)背著媽媽談了兩年的地下戀了。”

    容詩佳握住楚云攸的手，她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楚云攸的手已經(jīng)比她的手要大了，已經(jīng)不再是一雙孩子的手了。

    “不過，我早就做過心理準(zhǔn)備——我的攸攸遲早會長大的，遲早會有他的愛人。這個人是喬望的話，我知根知底，也還算放心。”

    媽媽對他太包容太理解了。

    楚云攸深受感動，不禁濕潤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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