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歷任廠公的結局-《桃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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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歷任廠公的結局
南城門外五里處的樹林。
水車上。
櫻桃窩在我懷里,牢獄中的幾日在她臉上遺下巨大的驚慌與疲憊。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月光那么清朗。被今年下了幾場大雪的隆冬摧殘的樹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夜風吹著樹林晃動。地上的樹影也在晃動。
那聲音,像極了女子的低聲嗚咽。
秦明旭不斷地向前方張望,像是在等著什么。我問道:“明旭,你們有什么事瞞著我對不對?鄭家沒有打算放過我們,是嗎?”
如果真如之前所說,豆芽用東宮太子案的證據換得了秦祝兩府平安,那么,出獄就不會如此小心隱蔽,更不會坐著水車出城,應大大方方回秦府才是。
秦明旭手心微微一動,道:“應是出了點岔子,往后,咱們再詳說。”
“豆芽呢?母親呢?練和西峰呢?明旭,他們怎么沒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也越發焦急了。
“桑榆,你信我,信馮廠公。他跟我說過,讓我們在此處等他,他不來,我們不走。”秦明旭道。
“好。”我穩住心神,觀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櫻桃慢慢地睡去了,夢里還在囈語:“豆芽舅舅,豆芽舅舅……”
我和秦明旭,彼此依偎,十指相扣,等待著豆芽一行人來與我們匯合。
沒有哪一夜,像這一夜般難熬。
因為,等待帶著無窮無盡的未知。
我不知道,南城一處房舍的屋頂上,此時的豆芽經歷了怎樣的一場動蕩。檸月的死亡,在他冰冷的內心灌了一股清泉,這股清泉很快就干涸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荒蕪。
野草叢生。
寂寞叢生。
其實他和檸月一樣,滿身傷痕,從卑賤處來。能承受世間最大的陰毒,卻禁不住別人的一點點好。
他懷中的軀體一點點冷卻。
他仰望著月亮,聽見齊刷刷的軍靴之聲臨近。
他來不及再多想一霎,腳踏瓦片,縱身而下,迅即來到一家棺材鋪。他輕輕地將檸月的軀體放入一具棺木中。爾后,將裝著檸月的棺木埋在不遠處的明月湖旁。
天下三分明月,二分無賴揚州。
明月是干凈的,湖水是干凈的,這個唱曲的女子也是干凈的。
從此,她可以躺在明月湖邊,聽雪,聽雨,聽月亮。
春日的繁是她的,夏日的樹蔭是她的,秋天的碩果是她的,冬天的暖陽也是她的。
四季都是她的。
人間都是她的。
做完這一切,他肅殺地看了一眼城門方向,急步趕去。
獨眼龍帶著弟兄正在與鄭府的人激戰。雖鄭家人多,但獨眼龍等人身經百戰,比之驍勇數倍。看似被圍困,卻不無勝算。
“江淮百戶所鎮撫,緊急公務,開城門——”城外喊話道。
守城吏不敢違抗。
南城門打開,百余名帶甲兵丁沖了進來。
見兵丁趕來,眾人心里各自打起了鼓。
不知是何人調兵。
亦不知這些兵丁會助誰。
馮高這時候趕到了,他站在離獨眼龍不遠處,彼此對視了一眼。
若前來的兵丁,是敵,他們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心照不宣。
待兵丁只有數十步遠,停住,為首的那個人一步步走來。
獨眼龍看清了他的臉,神色頓時復雜起來。
那人的視線在獨眼龍身上停滯短暫的一霎,便移開了,環顧著在場的所有人,朗聲道:“今夜接到城中百姓密報,有人在此滋事斗毆,場面混亂,竟不能控。身為一方衛所鎮撫,本將協助當地官府維持治安,職責所在!所有人等,放下武器!”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鄭府的管家心里似乎略略有了底氣,道:“鎮撫大人可知,我們是什么人?”
那鎮撫道:“在下一介武夫,軍中粗人,不認得什么人,只知按朝廷的規則辦。”
“放肆!你——”鄭府的管家吃了癟。看來眼前這個莽夫,不識鄭娘娘之勢,或是不愿投靠。當真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時,獨眼龍向馮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趁亂趕緊帶著祝家的人走。南城門已開,衛所官兵與鄭府的人糾纏,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時機。
馮高猶豫了一番,他并非不義之人,要走一起走,留獨眼龍在此善后,太過自私。
然,獨眼龍悄悄指了指腰間的一塊鐵牌,又指了指那領頭的鎮撫,馮高懂了。
明緬之戰,獨眼龍受封“征西大將軍”。在云南行軍時,他與將士們同吃同住,浴血奮戰,曾為救一隊到山下設伏的士卒,差點兒命喪緬軍鐵蹄之下。敢于擔責,不畏身死。軍中之人,無不對他發自內心地欽佩。
那領頭的鎮撫,名叫呂良駿。
其實,他今夜之所以帶兵趕來,是因為得到了趙秉的消息。
趙秉,便是那身形酷似馮高,騎馬到觀音山后逃跑的人。他離開觀音山后,便去就近的衛所求助去了。駐揚州約莫二十里的衛所處的鎮撫呂良駿是他們在云南打仗時的舊識。
呂良駿本是性情中人,當初,又是被獨眼龍救下的士卒之一,素日視獨眼龍為“恩公”。對緬之戰,大軍凱旋歸來,朝廷依例論功行賞,呂良駿得了“鎮撫”一職,從六品的小官。
他聽了趙秉所說的獨眼龍的遭遇,憤懣不已。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來如此。但朝廷藏得太快了些,烹得也太快了些。征西大將軍戎馬倥傯,得如此結局,讓人寒心!
他左思右想,找出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帶著兵就來了。
不僅是為感恩和對獨眼龍遭遇的惋惜,更多的,是袍澤之誼。在戰場上的生死、刀槍,積攢的無比真摯的袍澤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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